“……行了,你走吧,我困了。”
下过雨,还是夜里,南北通透的两个阳台让客厅里弥漫着徐徐的风,一点月光光亮映在地板上。
贺关半张脸埋在抱枕里,因为喝醉而通红。
此刻,他脸颊柔软的弧度随嘴角肌肉而动,暗面如影随形,遮住他的神情。
燕煦不确定他是不是笑了一下,或是要忍住哭,只好撇了下嘴角。
他只听到他贺总困倦的声音。
“我很不高兴,不要废话。”
燕煦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拿起贺关面前茶几的空罐,说:“好。”
贺关:“记得关门。”
燕煦:“是。”
*
接下来两周里,贺关没有在星域出现过。
燕煦也确实如他所说,代替他行使权力,需要贺关亲自过目的文件,则直接拿到贺关家里。
至于贺关本人……
在宿醉。
前面几天,这间屋子还只是有淡淡的酒味。
一周后,这里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酒瓶包装,来者不拒,荤素不忌,大大小小。
这个大平层像泡在酒罐子里一般,屋子连角落似乎都被酒水浸透。
燕煦每次来送文件,都会主动把酒瓶子收拾好。
但他因收拾垃圾的稍微停留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屋里的人骂。
“收拾什么?送完东西就滚!要么再给我拿两瓶酒过来!”
那人声音嘶哑,吃饭都要靠燕煦每天定时来送,一头乱发,坐在床上恼怒地踹了一脚床头柜。
燕煦只好听话。
他知道那怒火不是因为他,也因此更觉得无奈和心痛。
五月二十和五月二十一两天,燕煦把送给贺关的花都带来了这座房子,挨个拆开包装,暂时放进家里空置的玻璃箱里。
他不知道玻璃箱是给什么准备的,这几天看来也没有新居民要入住,便自作主张把之前花朵放满了一玻璃缸,加水,每天定时来更换。
到满打满算的第十四天,燕煦打开门,觉得有些不对。
玻璃缸里的花都死了。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眼球浑浊,模模糊糊,说:“你来了。”
燕煦:“嗯,贺总。”
贺关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说:“今天要看什么,拿给我。”
竟然没有喝酒,很难得。
燕煦把文件递过来,放下公文包,帮他收拾屋子。
卧室早已不能看了。
床单一团皱巴,枕头横陈在地上,难以预见晚上屋主的睡姿,用凌乱一词形容都稍显逊色。
燕煦把地上的酒瓶收拾在角落里——贺关不让他扔——打开窗户通风,在床头柜误触了贺关的手机。
锁屏是一张背影。
那应该是贺关嘴里说的爱人。
他长久地注视着手机,直到听到外面人的催促,才猛然回神。
等燕煦收拾完出来,文件已经签好,签完文件的人对着面前屏幕巨大的数字电视,发呆。
电视没开,只是一块反光的黑屏,映出贺关颓唐的身影。
他眼神浮漂,好不容易才聚焦到燕煦身上,说:“……走吧。”
在之前两周燕煦定时定点来的时候,贺关从没和他说过走吧,只是无视他。
燕煦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问:“贺总,您是让我再也不来了吗?”
贺关:“嗯。”
燕煦:“您要辞职吗?”
贺关:“随便。”
燕煦:“您有事可以和我……”
一个抱枕横空过来,正中燕煦怀里。
贺关咆哮道:“听不懂人话吗!哪还有那么多工作要做!爱谁谁,别找我!”
燕煦抱紧唐老鸭抱枕,一点点走到贺关面前,半跪下来,问:“贺总,你不管Nolimit了?他们马上要出道了,就在下个月。”
“您这些天为他们忙里忙外,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我们好歹要……”
贺关突兀地打断了他:“燕煦,你是喜欢我还是爱我?和我说这么多干什么?”
燕煦一下子哑了火。
很久他才说:“不是,只是您走了我又……”
他一边回答,一边知道自己在说谎。
贺关又问:“你喜欢过谁吗?”
燕煦不知道话题是怎么突兀地转到这里的,但下意识顺着贺关的话说,想先把他安抚下来:“……嗯。”
贺关:“假如他不见了,你会怎么样?”
燕煦沉默了很久:“……暂时想象不到。”
贺关冷笑一声,说:“这都想象不到。我不和想象力贫瘠的人聊天。”
燕煦:“……”
贺关崩溃地说:“别再来了!楼冬藏失踪已经够让我崩溃的了,你还每天来这看我,我又不会去死!”
“我只是……我只是没法再正常工作了!一直要求我去上班……你是不是太残忍了?!至少等董事会来诘问我你再来不迟……要么让他们招个人……招个人而已!你走吧……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