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兰芷朗诵了一首自己写的诗,诗的大意是这样的。
樱花烂漫成片片的云彩,
春天就此被拆成两块,
一块是故园柳青故事走了个大概,
一块是那时花落结果没人去猜。
掌声一片。尽管唐纳德听不太懂,但觉得韵脚真是漂亮。
唐纳德用英文朗诵了一首济慈的诗,
Bright star, would I were stedfast as thou art—
Not in lone splendour hung aloft the night,
And watching,with eternal lids apart,
Like nature’s patient, sleepless Eremite,
唐纳德声情并茂,几乎也用尽了他这半生的情感和表现力,观众也给予了稀落的掌声——因为大家都听不懂他那浓重的高贵剑桥口音。
在副校长的提意下,大家举杯畅饮。推杯换盏间,章兰芷有些醉了,但她喝得并不多,只是微微然有些醉意,她还要喝,她旁边的女老师便给她倒些果酒。唐纳德与秦志强都在观察着她这边,两人互不相让,唯恐对方趁机送她回去取得优势地位。宴会结束时,两人都要送她回去,两人争执不下,只好达成妥协——一起送他回去,这样谁也占不到半分便宜。
唐纳德本想借这个机会亲近一下章兰芷,但是秦志强横亘在中间甚是碍事,但他也没有办法,家庭条件也比不过秦志强,打也打不过他,只能用计,可是章兰芷对自已也是不冷不热的,无计可施啊。
期终考试,三天,学校里充斥着一种马上就要放假的喜悦。老师们和学生的想法也差不多,喜洋洋的,毕竟假期谁都喜欢。有些不监考的老师,吃了午饭就早早下了班,秦志强便是这样。唐纳德目送着秦志强走出光明中学的大门,心想,今晚得做点什么。
唐纳德下班后去水果店买了苹果、橘子,就去章兰芷宿舍门口转悠,敲了门,但章兰芷并不在宿舍,唐纳德心想她也没有什么地方去,再等等看吧。天上飘着零星的雪花,风吹着窗棂、屋檐、电线杆以及一切阻碍它们前进的东西发出一阵阵的呼号,让这个冬夜愈加显得寂静而寒冷。唐纳德把水果袋子放下来,在走廊上来回踱着步。他的心七上八下的,既兴奋又慌乱,他做了几次深呼吸,试图让自已的心情平复一下。
唐纳德听到上楼声,硬底皮鞋夹杂着一团寒气,和水泥地面摩擦发出的“喀嚓”声,根据步速、步频还有声音判断,这应当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年青的女人。
这样想着,便在楼梯的转弯处看到了戴着白色线绒帽子、中国红的围巾、米色格子呢大衣、轻敷口红的章兰芷。章兰芷看到了他,便停下了,“唐老师,你找我有事情?”唐纳德推了推眼镜,嗫嚅着说,“可以和你谈谈吗?”,章兰芷本想拒绝,但唐纳德是公开的追求人之一,这事情连校长都知道了,她也想听听唐纳德的相法,劝劝他知难而退,强扭的瓜不甜。章兰芷点点头。
唐纳德在把水果袋子从墙角提起来,放在章兰芷的书桌上,“唐老师,水果你带回去吧,前段时间,我在乡下的亲戚送来了不少桔子,还有,秦志强老师还有其他老师也给我送来了不少苹果还有橘子。”章兰芷顺带把秦志强提出来,其用意昭然若揭:秦志强的顺序比你要优先,你趁早知难而退吧。但是,这激起了唐纳德深藏内心的愤怒,橘子不要也就不要吧,偏偏要说什么秦志强,难道孔武有力的秦志强就凭借体力与家财胜过自已一头吗?
章兰芷给他倒了一杯水,唐纳德捧着杯子,看章兰芷的书架上赫然有一本《欧美文学发展史》,这也提示了他今晚的聊天话题。他们从《荷马史诗》聊起,聊到了《神曲》,其实这两本书他们谁也没有读过,历史久远,诘屈聱牙不说,糟糕的翻译也让这两本书变得更加晦涩难懂。他们迅速终止了背诵目录式的聊天,只谈自已读过的作品与作家。章兰芷谈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唐纳德谈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村上春树的这部作品写出了年青人的那种缥缈无定的心境,还有那么只属于年青时的莫名其妙、无病呻吟式的忧愁,若是再老上个二十年,他便会觉得这种忧愁完全是故作姿态且毫无必要的。但这种忧愁只属于年青人,当年青人变老后,这忧愁便湮入时光中,寻它不着。”章兰芷说。
“你说出了村上春树作品的妙味。”唐纳德看了一眼章兰芷,“坦率地说,我并没有深入地研读这部作品,只是粗浅地大致看了一遍,当然,没有抱研究的心态,也谈不上什么心得。但我觉得章老师对年青人那种虚无主义的忧愁分析是非常到位的。”唐纳德真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