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四年,章兰芷以优异的成绩从江南师范学院毕业,临走那天,没有爱情光顾的章兰芷感到了一丝遗憾,无数的恋人为马上的分离在校园里抱头痛哭,而她一个人提着一只手提箱孤独地走在一个人的街,没有人送来祝福,也没有人向她道别,她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她被光明中学招录为语文老师,带高一(2)班的班主任。
唐纳德以光明中学前200名的成绩考上江北师范学院,接着,他以稳定的并不优异的成绩从江北师范学院毕业,被光明中学招录为英语老师,本来,以他的成绩是进不了光明中学的,但他有一个远房的表舅在市教育局当领导,这个远房表舅当年读书时吃了不少苦,唐纳德妈妈回娘家时对表舅不是鼓励就是拿出一块两块的资助,表舅也终于等到了这个感恩报德的机会。唐纳德带高一(1)班和(2)班的英语。
就在章兰芷与唐纳德在憧憬着在光明中学的三尺讲台上教书育人时,徐明诚正躺在凉席上在八月的朝阳里,于半梦半醒中等待光明中学的录取通知书。
这次,徐明诚必须要考进光明中学,因为光明中学对前30名的学生免除学杂费,如果运气好,他不用为学费担心,否则,他只有再去找王姗阿姨,去请求她发发悲悯之心,尽管他知道在她那张不露声色脸后面有一颗生气的心。他也知道考完试后,任何情绪都是多余的,不必悔恨交加,也不必欣喜若狂,就像下围棋一样,平常心即可。
说到下围棋,徐明诚还有一件烦心事,让他睡不踏实,就是太平桥派出所所长张长安并没有放弃调查孙安邦的死,只要一去育才中学,张长安总是找一切机会观察他,张长安总是眯起眼睛打量他——无论是在校长办公室还是他在上体育课。这是张长安对犯罪心理学灵活运用的另一典范,这是在明确无误地告诉犯罪嫌疑人,这事没完,要么认罪,要么暴露,不要装什么无辜,张长安管这叫“跟随压迫战术”。
跟随压迫战术果然有效,这给徐明诚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与心理震慑。他想,如果自己杀死孙安邦的事情被张长安调查清楚了,自己即使考上光明中学又有什么意义呢?但是,都这么久了,张长安也没有调查出什么名堂,除非孙安邦自己走回来说是徐明诚把他推入江中的,否则,张长安是拿不出任何证据的。但如果孙安邦自己走了回来,那他徐明诚就不是故意杀人,顶多是故意伤害。孙安邦的尸体到现在都没有被发现,所以,张长安肯定是没有查到什么东西,否则,他没有必要总是瞄着自己,而不去扣动扳机。
但这事情反应不能敏感,如果总是觉得张长安是在盯着自己就是过于敏感了,也许张长安看别人也是眯着眼看的,而且,如果一个没有做过亏心事的学生不可能把只见过一次面的警察记得如此清晰。因此,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假装不认识张长安,眼下,必须要选择性遗忘。
还有一个问题也在困扰徐明诚:孙安邦该不该死?这个问题很重要,关系到自己是杀人凶手还是替天行道。孙安邦猥亵了妈妈,这是事实,孙安邦还猥亵了柳之倩,这也是事实,甚至他还要□□柳之倩,这同样是事实,这样说,孙安邦就是一个恶人无疑,既然是恶人,人人得而诛之(不知徐明诚是从哪里看来的理论),自己就没有做错事,想到这,徐明诚轻松了许多。
徐明诚发现一个道理:他想得越多,就越迷惑,线索错综复杂,推理也时有冲突,他根本理不出一个头绪,也解决不了任何困惑。他索性做了最坏的打算——考不上光明中学,还被张长安抓起坐牢——高雅香在街边抹着眼泪,柳之倩满是怜悯地看着他——他这一生完了,跳过他这一生,回望他这一生,他觉得,怎么过也都是一生,完蛋不完蛋也不是很打紧。
家里的电话铃声响了。高雅香为了不错过光明中学的录取通知,这几天也不趁早去摆水果摊了,守在家里的电话机旁。
“妈妈,是不是我被光明中学录取了?”
“是的。”
“是不是前30名?”
“是啊,学杂费全免了。”
“是不是我们班主任叫章兰芷?”
“咦,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徐明诚故作神秘地说道。
柳之倩没有考上光明中学,她考到了江南实验中学,江南实验也挺不错的,是市重点。其实,中考成绩公布之后,江南实验也给徐明诚家打过电话,说是高中三年学费全免,每年还有1000元奖学金,如果学习成绩稳定在年级前三十的话,会保送到南京大学,徐明诚拒绝了,因为在光明中学他的学费也是全免的,而且,没有哪个学生对光明中学不是心有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