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走出来,齐齐跪下,赵太医颤颤巍巍,说出了那句月儿等了许久又不敢听到的话:
“微臣无能,楚妃娘娘……薨了。”
月儿闭上双眼,两行灼热的滚泪流出,刺痛了脸上的肌肤。
太医叩首谢罪,章年看一眼月儿,继续垂着头,等待陈汐月发号施令。
凌薇的棺樽,按照宫规,在下葬到妃陵之前要先运出宫,运到晞高故乡举行卫礼。
护送棺樽的仪仗浩浩荡荡。陈汐月知道楚妃在君义成心中的份量,派人出宫告知君义成楚妃的噩耗后,就先让棺材运往晞高,待君义成回来后由他亲自为楚妃拟订谥号,再完成整个丧葬仪式。
棺樽出宫后,月儿知道,一刻也耽误不得,一旦失误,凌薇便危在旦夕。
“戎节王知道了吗?”
“嗯,王爷已经在棺樽运送路上的第一个落脚点候着了,只要一调包完,王爷即刻就带着楚妃娘娘离开。”
章年走进来:“娘娘,已经备好了,之前犯了死罪的侍女,在宫里畏罪自戕,尸身已经交给戎节王的心腹了。”
“行。”月儿把握着的手绢珍重地叠好,贴身放着。
章年见那手绢崭新,还绣着一轮明月和一簇蔷薇,并不是月儿往日喜欢用的喜鹊图案。
“那罐药丸呢?在不在苹儿手里?”月儿觉得浑身都绷着紧。
章年点头:“是,苹儿姑娘一直随身带着。”
“凌薇不会有事吧?”许久,月儿才再问一句。
“凌……?”章年没反应过来,想问,却又止住。
月儿知道自己现在心思悲乱,没顾及称呼,叹了口气:“我是说楚妃。”
章年心下明白了几分,没有多问,宽慰道:“不会的,微臣的药到了时辰就会失去药效,就算没有那罐药丸,楚妃娘娘也会醒来。”
月儿是怕调包得慢,到时凌薇提前醒来,在棺樽内呼吸不得,出现意外。这是她最担心的事,眼下已经没有回头路,她只能祈祷戎节王的手下行动能快些。
月儿又把那方手绢掏出,紧紧握着,看着上面的图案,轻轻抚摸。
“下雨了,下雨了。”
连着数月的干旱,祁中和大弘的各地州郡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雨。
“娘娘,娘娘。”冬映小跑着进来,进来后又放慢脚步,一直走到月儿身边才压低声音,“戎节王那边前日就成功了,王爷和楚妃娘娘明日就可抵达边境的府邸。”
在那里,没有人认识凌薇。
月儿感到浑身都舒缓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吐出,心里一下子松泛下来。
看着外面的暴雨如注,她知道,一场属于她的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
由于突然下大雨,君义成回来的马车被耽误了好几日,和凌薇的棺樽同日到达祁中。
君义成早已经没有意气风发之样,一回来,去过乐平宫后,直奔陈汐月的安立宫。
从安立宫跌跌撞撞地出来,君义成没有从陈汐月口中获得任何有用的消息。一个侍女早已候在皇后宫门口,一见君义成出来,即刻走过来跪下,双手奉上一样东西。
君义成听完侍女的禀告,眼底升起一抹剧怒的猩红。
“去传景贵妃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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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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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倾盆,整个大地都在吸吮着这久违的雨露。
整个屋内阴暗潮湿,即使点了蜡烛,明亮许多,湿气却除不去。夏青把香料点上,对这浓厚的湿气来说也不过是聊胜于无。
精致奢华的宫殿,此刻黯淡无光。
月儿痛苦地靠在桌子上,雨天旧伤复发,背上灼烧的疼痛划钻得她神志不清,一只手伏在桌面上,另一只手不住地揉着背。
小池子已经去传太医,侍女们忙着给月儿备热水敷上。
几遍热敷过后,月儿喘着气 ,虚脱地趴在床上。
“娘娘再坚持一会儿,太医很快就到了。”
比太医先到的,是沁容。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沁容双手放在身前,浅浅躬身行礼,“娘娘,皇上请您去安立宫一趟,皇上皇后都候着您。”
月儿用尽力气坐起来,冬映给月儿穿衣,夏青乞求道:“沁容姑姑,我们娘娘身上旧伤复发,刚刚才传了太医,眼下只怕没有力气出去。”
沁容不为所动,被宫中岁月磨砺得精亮的双眼直直地看着月儿。
“罢了,”月儿在服侍下穿好鞋,“我没事,既是皇上传召,我去就是。”
走出轿子,冬映撑着伞陪月儿进去,重重的雨打在岭沐特制的油纸上,力度之大,把伞一下一下地往下压。
冬映捏着伞柄上套的楠木,手指在雕刻的花纹上摩擦划动着。看着庄严的宫门,冬映每往前走一步,心里都更忐忑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