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不察,身形随着他的动作晃动。惊慌之际,她想也未想,便将一双细臂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馥郁淡香盈了满怀,柏衍稍稍侧头,便能看到萧蔻只着中衣的手臂。大约是已经做好了入寝的准备,只是因着一些事,还没能安睡罢了。
他原本打算抱着她去软塌的,见此便顺势转去了屏风后的内室。
一路山,萧蔻始终是安静又乖顺。
她任柏衍将自己抱进内室,又任他将自己安放在床榻之上,竟一丝抗拒也无。若是放在往常,早就是“登徒子、伪君子”的招呼上来了。
柏衍心里有数,知她今日定是吓得不轻。
她的瞳孔深浅分明,目光灼灼。一双眼珠子随着他的动作,滴溜溜的追赶上来。素白细长的手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放。
他伸手将萧蔻身上的斗篷解开,看着她躺下盖好被子。
柏衍为她掖了掖被角,问:“不准备放开我的衣服?”
仍旧抓着他衣袖的纤手,从衾被的侧边露了出来,听他这样一问,反而攥得更紧了几分。
本就白净的柔荑,在忽明忽暗的灯火照耀下,更是一丝瑕疵也没有,恰好与她的羊脂玉簪子相似,细腻莹润透白透亮。
他的声音很放松,一丝严肃也不含,哪里是会责怪她的样子。萧蔻更大胆了。
她软软的躺在衾被下,颇为坚决的摇了摇头。手中抓着衣袖的力度一丝也没有松。
见她还是不肯说个原委,柏衍刻意眯了眯眼,带着几分冷肃对萧蔻道:“不说话?那我走了。”
话音刚落,他就作势将衣袖抽出,仿佛下一刻就要起身离去。衣袖从抓到攥,已经彻底的留下了褶皱的痕迹。
“我害怕,你别走。”萧蔻见他不似玩笑,忙开口叫住他。
她的声音,带着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会显露的娇软。甚至,还有对他方才无情的抱怨。红唇撅起微微弧度,眼中也有委屈,似乎是在控诉他一般。
柏衍今日忙乱,还真的忽略了她。
她一心去游湖,却受了惊吓匆匆回府,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原本就只是吓一吓她,萧蔻一讲,他就已经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因为武湖的事?”他刻意放缓了声调。
“嗯~”
萧蔻闭了闭眼,回想起今日在湖边惊心动魄的时刻,仍旧是心有余悸。
“青竹呢?”柏衍问。
这个时候让侍女陪她同睡,不是更好?
“生病了,她年纪还小,回来就吓病了。”
终究是年岁尚小,在湖边时尚且强撑着,一回到府中精神松懈下来,就晕了过去,这个时候还发着高烧在说胡话。
她的面容上满是不安,一双水眸似惊似求的望着他。
按了按自己倦怠的太阳穴,柏衍突然有些犯难。
他难掩疲累的动作被萧蔻看在眼里,突然生出了一些不忍。她知道,柏衍已经许多日没能好好休息过了。
萧蔻一向是善解人意的。
攥紧的手指渐渐松了,一双柔荑隐回了衾被中。
“你回去睡觉吧,我点着烛火睡就不怕了。”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将不安和害怕全都收起来。
她这样讲,虽是真心的,心中却又暗自在期待。万一,他愿意陪一陪自己呢?
不想,柏衍听了萧蔻的话,似乎还就真的没有识破她的伪装。甚至,还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颇为的点了点头。
他转身离开了,毫不拖泥带水。
*
修长挺拔的背影一离开了萧蔻的视线范围,她的嘴角就瘪了下来,像是被人抽去了胆量,瑟缩起身子。
她无事可做,只能再度紧盯着室内忽明忽暗的烛火,一动也不敢动,也不知道就这样过去了多长的时间。
烛火遇到些水汽的时候,会发出“噼啪”的声响。
萧蔻神经本就紧绷着,突兀的声音,会让她的身子随之颤抖,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
武湖边的场景,总是会不受控制的回到她的脑中。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抑制不住自己去想象那缕黑发的主人,会是什么样的面容和五官?死去时,经历了何种痛哭?
越想越是心惊。只觉背脊已经僵硬,寒毛倒竖。
这个长夜对于萧蔻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难熬了。
蜡烛燃烧了许久,灯芯已经燃烧到了最后的一截,眼看着就要熄灭了。
灯罩内的火势似乎异常的旺盛,将整个室内照得更加的敞亮。但这样的场景,并没有让萧蔻觉得高兴,反而让她觉得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