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蕙云顾不上这里,忙迎了上去。见走进来的两人面色尚可,看着也不像受过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性子虽有凌厉的一面,却都是对外的。除此之外,一向是端庄中带几分爽朗,最是好相处。
接连多日的担惊受怕过后,此刻松懈下来,终是忍不住凌厉了几分面色。
她使劲儿拍了拍柏衍的侧臂,怒声斥道:“你可吓死我了!”
柏重面色一紧,但只有一瞬间的异样。在他身侧,萧蔻却吓了一跳,咬着唇瓣看了他两眼,细看竟有几分同情之色。
周蕙云久未见柏衍,自是有许多疑问的。
柏重早猜到了几分内情,却假作不知做了”帮凶“,这话也不敢直言叫周蕙云知道。他装模作样的说了柏衍几句,转头又将周慧云扶去软塌上坐下,总算是打了个岔。
眼前,父子俩一人说和,一人任打任骂,周慧云觉得这脾气发得没意思,很快便消了火。
萧蔻插不上话,在一旁屏息站着,没敢出声。
周蕙云对着柏衍没个好脸色,等见着了萧蔻,却温和的笑了,唤道:“好孩子,这回你受苦了,快来坐下。”
两幅态度截然不同,只留了柏衍一人还站在堂中。
又是一盏茶时间过去。
柏衍将来龙去脉一一讲了个清楚,周蕙云又是一顿叹气。
她瞥了一眼还站得笔直的儿子,责备到:“前些日子你们二人音讯全无,你祖母面上虽看不出什么,但她年事已高,心里定不好受。”
见萧蔻愧疚地低下了头,周蕙云也不大忍心接着说重话。
“便是她老人家信你的能力,也定有为你担忧思虑、心如刀割的时候。现如今你祖母大约已睡下了,待明日,你定要早早地过去请罪。”话里没了责备。
柏衍毫不犹豫便应下:“儿子明白,是儿子任性,明日定一早便到祖母处负荆请罪。”
另一头,柏重不动声色看了眼默不作声的萧蔻,克制的朝着柏衍使了一个眼色,柏衍心领神会,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过了这一关,柏衍才被准许坐下来叙话。
周蕙云感叹到:“还有云萱,那孩子也吓得不轻,今日见她脸色十分不好。”
她偏过头朝萧蔻叮嘱道:“你们差不多大,平日里也好说话,明日便托你去宽慰宽慰她。”
萧蔻哪有不答应的。
该讲的都讲了,周蕙云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柏衍顺势起身,带着萧蔻一同告辞。
他走时向柏重道:“府外并无旁人知晓儿子回来的消息,未免打草惊色,还要劳烦父亲一段日子。”
柏重不置可否,摆了摆手将他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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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徽院。
迈进主院后,萧蔻面上的冷静便维持不下去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快让我看看。”
方才在王府正院,老王妃打在柏衍手上的那一巴掌可不轻,若是寻常时候倒没什么要紧,可偏偏这回他手臂上有两寸余的伤口。
她面色紧张兮兮的,柏衍小弧度的勾了勾唇角,“你来看看不就知道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逗弄她。
萧蔻用一双水润润的眼睛嗔了他一眼,抿唇道:“看来是没什么大碍。”
就不理他了。
她踱着优雅的步子走在柏衍前头,一路朝着早前住的厢房去。
他这才敛了神色,认真道:“约莫是出血了。”
萧蔻步子一顿,转头似信非信的问他:“真的?”
细看之下,他的唇色果然苍白了不少。她心里再无半分怀疑,忙扶了他回屋去。
室内烛火照耀下,伤处看得十分清楚,果然是渗血了。
萧蔻歉疚的咬了咬唇。
她为柏衍重新上了药,又找来一身干净的中衣换上,便被他拉住坐于一侧,不许她再忙碌了。
他轻勾眼前人的手指,问她:“又自责了?”
萧蔻没说话,算是默认。柏衍若不是为了护她,根本不会受伤。
当日马车跌落山崖时,半道上尖锐的山石刺入了他的上臂,而她却被保护得毫发未伤。
“不是说过了?我既带你入了虎穴,保护你便是理所应当。”
他不说便罢了,一说就让她鼻头一酸。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她问得实诚,大约早就在心里过了无数遍。
“若真无用,又怎会将只见过一面的人画得入木三分?”他紧了紧拉着她的手,温和了声音:“我早知你不喜寻常宗妇的活法,也绝不会将你绑在南王府的后院里。”
她意外抬头看过来,他笑了,“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总能找到能让你觉得不荒废光阴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