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应答,安书快步走了进来。
“什么事?”柏衍不曾抬头。
安书拱手道:“王爷,失踪案有了新的线索。“
此话一出,柏衍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说。”
“有人禀报曾见过画像中的犯人,虽并非完全相同,但其与画像上相比仅仅是少了胡须。证人言,他当时离得近,因此看得非常清楚。”
柏衍心中其实早就有了一些猜想,但一直被他按住未提。他只做不知,还是问安书:“在什么地方见到的?”
“在扬州地界数一数二秦楼楚馆。”
柏衍听了,未有一丝惊讶的情绪,想来是猜中了。
他未做迟疑,接着动笔继续书写的动作,同时不疾不徐的冷声吩咐道:“下去准备,三日后便启程下扬州,这回便用太王妃侄孙的身份。”
“是。”
*
三月三十,本又该是王府中小聚的日子,但今日人却不齐。饭桌上,只有三位长辈和将将在南王府住了有半月的“柏云萱”。
在她搬到南王府的第二日,就是三月十五,已经用过了一次团圆饭。在此期间,她已经祭过了柏家的祖先,又名正言顺的上了柏家的族谱,冠了柏姓。未免她自己觉得生疏拗口,大家都有默契一般的叫她“云萱”。
一回生二回熟,她这回态度自然了许多,大方的举筷用膳。
太王妃坐在最上头,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忧心道:“衍儿出远门就算了,怎么把姑娘家也带去?扬州那地方我最了解不过,满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些。”
老王妃周蕙云也赞同婆母的话,跟着点了点头,附和道:“若是小蔻留在府中,自有云萱陪着,何至于这样担忧。”
说话间,太王妃和周蕙云都用埋怨的眼光时不时的扫过柏重。
他满面无奈的抚了额角,安抚道:“母亲,蕙云,衍儿心中一向有数,不会有事的。”
闻言,本来还只是略作扫视的太王妃转头瞪了他一眼,怪罪道:“你也是,不知道好好劝一劝衍儿,还讲这样的风凉话。”
城门起火,殃及池鱼,柏衍识时务的闭紧了嘴。同样的场景,从他伤愈过后成为府中难得的悠哉闲人起,便时常会出现。
柏重只得默认是自己错了,接受来自母亲和妻子爱的责备。
不管怎么想,还是觉得担忧得很。一顿饭下来,太王妃用得兴致缺缺。全程对柏重没有好脸。
云萱淡笑着不曾参与,将长辈的举动看了全程,心中感慨颇深。
在周府时,周太夫人和周老太爷见了面从没有好脸,就算是不可避免的团聚在一起用团圆饭,也从不讲话。
周家二房的人,自然是如鱼得水。可周家大房的孤儿寡母,和她自己这个孤女,却是少不了被方氏和二房的子女话里话外的讥讽。
方氏自以为舌灿莲花,二房的子女也认为自己是周府中最尊贵的主子,端着高傲施舍的态度。在她的记忆里,大舅母和大表哥乃是堂堂正正的周家人,也免不了被方氏诸多奚落。
周老太爷看了生气,总是拂袖而去。一桌团圆饭便不欢而散。而外祖母,自然是争着二舅舅的,不说也罢。
在南王府的半个月,虽然有初来乍到的生疏,但这里是真的让她觉得自在极了。
云萱其实也想不明白,姨母和姨父因何能为她考虑到如此地步。她生为一介女子,在周府时接受的是男尊女卑的教养,自进了南王府,却屡次颠覆了原先的认知。
她曾听闻过柏家二房对她入族谱一事的强烈反对,当时心中并未有强求,只有心满意足。但看起来像是梦境中才会有的一切,却真实的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长辈的好没有目的,他们所坐的一切,只是为了让她能没有后顾之忧,堂堂正正的生活在南王府。她能坦然的接收,也能尽自己所能去回报。
身为王爷的柏衍虽冷淡话少,看起来颇有距离,但他却不忘在启程去扬州之前写好递往朝廷的折子,为她请封郡主之位。
还有萧蔻,虽时有腼腆,但她从来温和真诚。同她在一处,时间便过得特别的快。
甚至,就连南王府的仆从也不同,他们不会捧高踩低,多嘴多舌。不过短短半月,同她一起过来的侍女月出,也比以前开朗多了。
这一切对于温云萱来讲,都像是偷来的,时常觉得不真实。
决心离开的周府时的悲伤和迷惘,不知何时便悄无声息的消散了。当时的愤恨,她竟再也找不到一丝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