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赶紧攒够钱,好替你赎身。”
第42章
男人惭腆地解释道。
一个只会拿笔杆子做文章的文弱秀才, 居然为了自己,放下读书人的身段在码头做苦力。茹儿心头一热, 感动得扑了过去, 一把抱住了他。并且,彻底将燕笼月的那番话视作见不得她好的挑拨离间之语。
“我身上脏,都是灰尘和汗。”男人怕弄脏她, 要将她推开。
茹儿却圈的更紧了,“欢郎都不嫌奴家脏,奴家又怎么会嫌弃你?”
“茹儿, 你再等我个一两年,我一定攒够钱,赎你出那尽是枭蛇鬼怪的是非之地。”
两人正海誓山盟, 畅想着以后夫妻双双把家还的好日子, 不料街边儿忽然出现一帮打手,气势汹汹地朝着严秀才走来,不由分说就将他拖去了巷角暴揍一顿,让他偿还利滚利的印子钱。
茹儿这才知道, 原来之前严秀才每次与自己共度春宵的钱都是从放债人那里支来的。至于之前那十八俩银, 也早被打手当做利息给夺走了。
大汉们对着弱秀才拳脚相加,手无缚鸡之力的她阻拦无果, 只能声泪俱下地看着情郎皮开肉绽。
负责催收的领头人打完人后, 丢下个十天的最后期限, 再威胁几番,就拍拍手走人了。茹儿上前搀住严秀才,将一瘸一拐的他送回了家中。
一连几日, 茹儿都心底发愁, 日头本就艰难, 如今火上浇油,十天过了一半儿,也没处凑银还贷。就连她那情郎,也因身无分文,被老鸨阻挠在外。
茹儿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先向燕笼月认错服软为妙。虽然心里头龃龉,可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赎不了身,还得在青楼里谋生下去。跟着燕笼月,小费好处总是少不了的。
茹儿去求见燕笼月,各种做小伏低。但燕笼月也是个气傲记仇的角儿,早提拔了新的随从。后来嫌烦了,干脆直接将前来请安的茹儿拒之门外,根本不给她重回跟前伺候的机会。
茹儿吃一鼻子灰,内心愈加仇视燕笼月,却始终不敢发作。还好,在她的难堪之际,严秀才竟来了。老鸨还美滋滋地替他们安排了上好的厢房。
“欢郎,你怎么忽然阔绰了?别又是四处借的印子钱。”厢房内,茹儿忧患而好奇。
“茹儿,咱们或许很快就能在一起了。我接到了一桩活儿,若这事成了,不出一个月我就能替你赎身,带你远走高飞。”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你快说啊,被卖关子了,急死我了。”
严欢关紧门窗,确认左右无人偷听,才敢交耳道,“有人出钱,让我常来你们这儿花销,好借机会找些燕娘子的错处来,然后一一告知他。”
“当真?”茹儿追问道,“可是,那出钱之人会是谁呢?又是图什么呢?”
“我也不知背后主顾是何许人也。反正中间人找我商议后,我长了点心眼儿,偷偷尾随了一阵子,只见那人最后进了红豆书寓。”
茹儿思忖一番,恍然大悟,“红豆书寓向来跟愿君多采撷馆势同水火。今年的花魁索花嬛更是与燕娘子不睦,我疑心会不会是她们指使的人啊?”
“不愧是我茹儿,分析的甚有道理。”严秀才将小丫头揽入怀中,畅怀道,“反正啊,无论背后出钱的人是不是红豆书寓,于我们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只要我能想办法多多接触燕娘子,总能找到她的把柄、弱点的。”
听严秀才说要接近燕笼月,茹儿煞时间涌起一阵醋意和危机,她忙道,“若要寻她的要害,何须欢郎你大费周章?你别忘了,我伺候她三年有余,可不比你更了解她?”
“茹儿,说的是。但我只是害怕我的行为暴露了,会连累你。不想拉你下水。”
见严秀才十分紧张自己,而且本意又是为自己考量,茹儿这才放下心来,依偎在他怀里,娇滴滴道,“反正啊,这事儿你交给我就好了。咱们同心一体,定能把事儿办成。”
“茹儿...”男人蜜语甜言,将女人压倒,“我一定带你脱离苦海,与我双宿双飞,从此作对快活神仙。”
纱帘落下,颠鸾倒凤,吱吱呀呀......
一连几日北风卷地,蒿草衰白了头。今日难得,风消天煦。裴赴远再次以寻找陆骞下落为借口,带着黛云软去了郊外赏梅。
江天寥廓,浮光跃金。
黛云软照旧着男装,站在船头凭栏眺望。身后的裴赴远忽然“噗呲”一笑。她扭头问他,“郎君笑什么?”
眼神深深的清贵世子故意亲昵地环抱着她,朝她耳垂吐气,“黛公子,你知道现在外头都怎么传的吗?说广陵王世子之所以不近女色,是因为好男风。”
黛云软耳根子痒痒的,挪了挪位置,试图逃脱离他远些,“那裴郎君还在光天化日之下与我如此亲密,就不怕过往的船只捕风捉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