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前,两伙人憋着最后一口仅存的力气,共同赶往了古刹落脚。
到了恩渡寺,黛云软才发现老住持和一众僧侣一直冒着夜雨恭候在庙宇门口。老嬷嬷让黛云软和雪翰先别动,自己则率先下了马车前去交涉。住持看清楚了来人后更是不敢怠慢。好在老嬷嬷及时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才做出清淡如常的模样。
黛云软隔着车帘一角窥到这一幕。她没有多想,只当那位险些遇难的老夫人来自地位尊贵的人家。毕竟帝京最不缺的就是非富即贵的豪门大族了。
还好,住持似乎早就预留了足够的禅房。可能是专门为了那位神秘老夫人的莅临才准备的吧。黛云软暗暗想着。
雪翰从柴房打来温水,推开客房的门,“娘子洗洗手、擦擦身子吧。”
黛云软摊开自己破皮渗血且布满泥泞的手,凝神许久。
雪翰有些心疼,“这里简陋,药品也不多。刚才分药的时候娘子您还推让给了他们那群男人。男人都糙得很,没你想得那么脆弱的。”
“可是他们出的劲儿、摩擦剐蹭所受的伤确实比我更严重啊。我只不过是手破了点皮而已。而且你还不是一样有伤也没抹药。”黛云软小心地碰着水,试探血痕遇到水疼不疼。然后干脆咬咬牙,让雪翰同她站去门外的石梯上,“你边冲水我边洗,这样利落干净些。”
擦拭头发时,黛云软关心道,“那位老夫人清醒没有?”
“听说醒了一次,已经喝了现有的汤药又歇下了。这里的监寺连夜下山去郎中了还。”
“监寺亲自去的?”这愈加坐实了黛云软的猜测。毕竟监寺监理全寺事务,权职仅在方丈之下。
连雪翰也道,“恩渡寺虽然老旧,地处偏僻,但建寺时间久远,颇有神威,常年来香火不绝。我刚打水时,无意间听烧水和尚说了一句,这位老夫人今日是来给人做忌日的斋醮法事的。能让全寺上下扫榻以待,来路还真是不简单啊。”
空山凉寞,层林蔽楼。鸦栖高塔,佛像狰狞,痴心蛛娘伴着不懂变通的孤灯......顾不上害怕古寺的阴恻恻氛围,疲惫到险些虚脱的黛小娘子倒头就睡。
就在人们酣睡间,那位老夫人的儿子听闻自己母亲出事儿了,本就打算与其母在恩渡寺会合的他连夜急掠而来,在天亮前叩响山门。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可不准说我短小了(得意脸)
第104章
打瞌睡的守夜僧看清副手掏出的令牌和他们身后一干佩戴绣春腰刀的夜行衣侍卫, 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丝毫不敢怠慢, 速速将为首的男人引入招待上宾的禅院。
男人马不解鞍, 身上还冒着水汽。踏过落花成泥的雨径,越靠近屋宇,鼻尖弥漫的檀香味儿就越沉。
毕竟是让一代又一代信众的香火浸透了百年的佛门圣地, 这股特殊的味道非大雨猛汛能轻易冲刷得去。
男人解开蓑衣,在前厅的住持、大夫那里了解母亲的伤势,确认已无大碍后, 才终于弛懈松气,让他们回去休息罢。
辗转移步后,男人随老嬷嬷进了里屋, 靠向床前, “母妃,你怎么样了?”
原来,病榻上的老夫人竟是当今圣上的生母纯禧太妃。
“猷儿,你不是明天才到吗, 怎么提前抵达了?”纯禧太妃的意识已然清醒, “我只是惊吓过度才晕厥了一阵。身上都是些外伤,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不必大惊小怪。”
“孩儿收到消息, 听说有两条来往帝京的山道都发生了泥石山崩, 实在放心不下母妃,所以快马来看看。”李猷心口悬着的石头可算落下,又转头问嬷嬷, “朕母妃的救命恩人呢?可是已经歇下了?”
嬷嬷颔了颔首, 回想白天的画面仍感到心惊肉跳, “这次真是得亏了那位娘子带着她的家奴们出手搭救,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纯禧太妃亦有些惊魂不定,一闭上眼白日经历过的那种山崩地裂的眩晕感就会反复回旋在颅内。还好方才喝了安神药,情绪比之前稳定不少。她看向对自己不离不弃的老奴,眼底划过欣慰之色,“对了韩嬷嬷,可问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了?”
“那娘子姓黛,大概是住在帝京长河湾的人家。”嬷嬷答。
李猷闻言,某个倩影遽然从脑海中浮现,“青山如黛的‘黛’,还是披星戴月的‘戴’?”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心底竟在期待那个人是她。
韩嬷嬷回忆无果,“这个老奴还真没仔细问。”她当时好像直接默认成了“戴”这个人口更广的大姓。
纯禧太妃并没有觉察到皇帝内心已经风起云涌。她接着嘱咐韩嬷嬷,“咱们身份特殊,出宫来此的目的更需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一切切记谨慎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