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消息无误?”
“千真万确。之前黛娘子是入过乌衣巷的世子府的。后来裴世子去襄州寻找遇劫的羲舒县主,她又搬了出来。”
“她的户贴呢?可是帝京附近的吗?”
上官耒摇摇头,“小的无能,暂且没有在胥吏提供的黄册上查到这位黛娘子的身份姓名。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李猷沉默不语,并没有接话。他站了起来,凝着桌案上让周瑛放在唐三彩四系罐里的一大簇紫白丁香,许久才轻叹一口气,“不必再费心去查了。”
上官耒自然感觉到了气压的低沉。他有些战兢地问,“那皇上,咱们接下来还有必要派人守在长河湾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吗?”
“不必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李猷回到龙椅上,准备处理积压的奏疏。
这时周瑛从外头躬身进来,“皇上,您可算回来咯。”
“今天下午都有谁来找过朕?”
“公事上除了独孤国丈爷、转运使卢大人,定北侯王勖也来求见过。至于后宫嘛,淑妃娘娘倒是亲自送了来益气宁神的乳鸽汤来。皇上这些天儿也没去一趟华章宫,难怪娘娘想见您。”
“行。今晚就翻淑妃的绿头牌吧。”他拿起奏章,刚翻两页,又不耐烦地抬眸对周瑛道,“你把桌上的丁香换了吧,朕瞧着不顺眼。”
周瑛:前些天不还兴高采烈地嚷嚷着说丁香至美至纯吗?“好勒,奴才这就去换!”
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心不念不烦,情不深自忘!李猷如是想着。
入夜,锦幄渐温,帐内兽香袅袅。
第99章
入夜, 雪翰替黛云软将被褥铺开,又点燃了怡神的腊梅雅意香。
黛云软对镜摘花钗, 透过黄铜镜对雪翰道, “明日我们一块儿去趟帝京吧。”
“娘子为何突然想要进城去?”雪翰将香炉摆好后,走到黛云软跟前。
“我想去见个人。”
“可是娘子去年在帝京结交的朋友?”
黛云软理了理如瀑般秀美的青丝,回头凝着雪翰,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笑说,“这种事情应该不必事先跟你家世子报备吧?”
“娘子这是哪里的话。既是见故人,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世子是说过有人来找娘子生端造事了要及时禀报他,可没说要奴婢行监视之举。”雪翰上手替黛云软梳头,“娘子, 已到亥时了, 明日既要入城,就好早些歇息吧。”
翌日一早,旭日初升,晨露未晞, 主仆二人从长河湾入帝京。沿途云雾渺渺, 河畔庄家青青。黛云软在七香车里靠着软枕补了补瞌睡。待车夫抵达她预先知会的百鹮坊后,她又对外头道, “改道世子府的后门儿吧。”甚至都没有探开轿帘下车。
一侧的雪翰不明所以, 但仍有心提醒, “娘子怎么临时改主意了?而且,咱们为何要去世子府后门儿呢?世子今日中午就要随驾围猎去,您是想再见一眼世子吗?只怕这时候他已经和王爷进宫了。另外...王妃现下还在府中呢......”
“我自然知道王妃在。那么雪翰, 待会儿就由你悄悄替我将温管事请出来吧, 我有一事儿想请温管事儿帮忙。”
雪翰虽有诸多疑惑, 但置身事内并无未卜先知、管中窥豹的能力,只得先行照做。
车子很快抵达了世子府后门,雪翰凭腰牌进出,不过一两柱香的时间,温蔡谭温管事就随雪翰前来。
“见过黛娘子。”他对着七香车内的人躬身道。
黛云软掀开车帘,踩着马杌子款款下来。“温管事,许久未见,一切可还安好?”
“托娘子的福,一切都好。虽然前些日子咱们世子与羲舒县主婚事告吹,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羲舒县主与广陵王府终究是缘浅,不像娘子您,与咱们世子的缘分难解难分。”
温管事想着,白家二姑娘出了这档子事儿,名节有损,就算嫁进世子府也是白璧有瑕。这桩婚事曲折多舛,上苍从中阻挠多次,那必然有它的原因。至于世子养在外头这位,王妃倒不是没有过问过,只因世子护得紧,才免了许多规矩。
思于此,他好心道,“娘子好生将养着身子,若能母凭子贵,便可早日进门奉茶了。长河湾儿西郊那边儿要是还缺点什么,尽管差雪翰来吩咐老奴便是。”
“我还真有一事儿,想要托温管事您帮忙。”
“娘子但说无妨。”
“去年我住在西郊时,有个丫头使唤惯了,想要向你讨回她。”
“娘子尽管报出她的名字就好。”
“叫松春,大概十四岁左右。”
“咱们府上带有‘松’字命名的丫鬟似乎不多。我这就去差分管女使的婆子把她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