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仍然无动于衷,裴赴远也不气馁,而是转身去端了一杯温水,再将干净的手帕沾湿,姿态很低的半蹲着,爱怜地替她润泽轻微干裂的唇角。
其实这段时间他的话也不多,更多的是默默相守和付出。又是请太医院给太后当差的院判看诊,又是调度脉络峰遍请神医,甚至喂药、换帕子降温等事儿都亲力亲为。
温管事在门外徘徊,想进来却不敢再开口。黛云软看在眼底,对裴赴远勉强扯出一丝微笑,“世子,奴家这儿不要紧。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得下?”
“你不是说了吗?已经为奴家请最医术高明的名医了。接下来,奴家会安心在府上恭候他们的...”
她终于从被毁容的横祸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耽误他了。他在她身边逗留得越久,身边人的不满就会越发强烈。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第59章
裴赴远既宠溺又心碎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没一会儿他站了起来, 对着外头的温管事,恢复了一贯的疏冷, 命令道, “你走来走去我瞧着心烦,退下吧。”
“可是世子...”小老头还想说补充点什么,终究还是在年轻主子的眼神威慑下败下阵来, 耷拉着脑袋离开了。
又过了几日,裴赴远最初请来给黛云软看诊的老御医再次登门替她换药。
他知道她不愿让他看见自己换药的过程,于是耐心等候在门外。
屋内伺候的雪翰看到纱布下触目惊心的丑陋溃口, 握紧拳头,强装镇静。她担心自己流露出哪怕一丝的异样都会伤到小娘子的心。
一想到燕笼月的歹毒行径,雪翰便气血上涌, 百感交集, 真是恨不得冲进牢狱里再捅她两刀!
御医说,幸亏就医及时,而且用的是太医院最昂贵的药材处理蛰居水的毒液,所以治疗效果已经比其他人幸运多了。如今伤口渐渐结痂, 但留疤还是在所难免的。除非真有超越太医院的华佗再世...
御医提着药箱走后, 黛云软已经开始用面纱遮面了。
裴赴远想同她一块儿用晚膳,都被她拒绝了。他明白她在顾忌什么。吃饭就意味着她需要揭下面纱...
晚间, 黛云软裸着脸, 借着烛光翻阅医书。
裴赴远在外敲了敲门, “柔嘉,歇息了吗?”
“请等奴家一下。”黛云软第一反应是戴上蘭花纱巾,然后再起身去开门, “这么晚了还来, 有什么事儿吗?”
“睡不着, 想来看看你。”裴赴远的目光从她的脸颊移到了桌案处的一叠医书上。
“奴家就随便看看。”黛云软有些自馁地将书本收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裴赴远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轻轻放入黛云软手中,“其实医不好也无碍。如果最后真的无能为力了,你就割破我这张脸,好不好?你什么样我就什么样,妇唱夫随可好?”
黛云软破愁为笑,她怎么会舍得划伤他呢。于是将匕首又还给了他,“休要胡说,什么妇唱夫随,谁跟你是夫妻了......”话后,又是一阵感伤的沉默。
黛云软垂眸,视线刚巧落在裴赴远的手上。
他这双修长白皙的手真的很适合握住冷刃。
不论是指节蜷曲搭箭开弓的样子,还是怒发冲冠拔剑出鞘的动作,无不深深镶刻进她的脑海,于辗转难眠的深夜反复回味。
她估计自己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了,尤其是屡次救自己于水火的时候。
一向清隽衿贵,儒雅温润的世家公子,为了自己,一次又一次显露出恣睢冲动的一面。
她忽地认可了一句话,年少时真不该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容易误了终身...
尚不知她已柔肠百转的裴赴远肃了肃神色,走到烛台边上,从怀中取出一只雕有桂花花纹的蜡烛,然后将其借火点燃。
黛云软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前,桂花的馥郁清香已经飘荡在了鼻尖,“这就是桂花桕油烛的味道啊,好好闻。”
裴赴远将手头的蜡烛放置在烛座,“还记得在甘州的那一夜吗?省油灯用光了,家中只剩一对龙凤花烛。”
黛云软点点头,轻轻道,“记得...怎么了?”
“当时你碍于种种理由,不肯随我远走高飞,可临别前却点燃了那对喜烛。当时你说是因为你夜里要赶工绣花,所以才用了它,当真是这样吗?”
“你还记得啊,这么久远的事儿了。”她撇过头去,用轻如蚊呐的声音回答道,“那当然只是个借口...”
在她的心底,点燃那对龙凤喜烛,是一个郑重而含蓄的仪式。意味着她的芳心彻彻底底地许给了他...
裴赴远沉静似水的眼睛忽地灿若星辰,他捧起她戴着面纱的脸颊,极其珍视,“柔嘉,我会娶你的...给我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