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俞锦年打开门,缓缓走出来, 他们才愣住了。明明昨日才见过她, 怎的一日过后, 她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她平静的走到淮安侯面前:“父亲刚刚说, 要将我赶出去,当没有我这个女儿?”
不知为何, 淮安侯竟有点发怵的感觉, 被儿子拍了拍,他才回过神, 咳嗽一声说:“你去与你姐姐道歉, 这件事情, 便当没有发生过。”
“我去道歉?”俞锦年面上满是讥讽,“请问父亲, 我做错了什么?”
“你让大姐姐自杀, 自然是你的不对!”陈玉琪大声呵斥。
俞锦年冷笑:“我让她自杀?昨日我说过话了?”
“你……”陈玉琪卡了壳,迟疑片刻才说,“可是此事因你而起, 便该你去道歉。”
陈氏也在一旁点头。
“怎么因我而起,你说说清楚。”
昨日, 是晋王与俞锦清竟在喜悦楼的后院私会, 拉拉扯扯不成体统。而晋王与俞锦年的亲事, 人人都知。
后来,是晋王说他爱俞锦清, 又是俞锦清自己说,她绝不会破坏俞锦年的亲事。
陈氏尖叫着:“你姐姐都是为了你,可你这般不懂事,真的看着你姐姐去死。我们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女儿?”
俞锦年微微歪头问:“你们养的?你们养过我?”
“你!不孝女,当真是不孝女!”陈氏昨夜一直守着俞锦清不得歇,被这么气一下,一口气提不上来,整个人都要晕厥了。
淮安侯更是愤怒:“你给老子滚,老子不认你这个女儿!”
“此事与我无关,如果晋王将要另娶他人,还请父亲转告,要求他亲自去向太后与辰妃娘娘陈情,我也会亲手将定情之物退还,从此一别两宽,各不相欠!”
如此,俞锦年的名声也将受损,但至少比无缘无故,晋王就与俞锦清在一起,要好得多。
但是,一旦如此,俞锦清便是从妹妹手中抢夺相公的人,一定会留下污点的。俞家上下,又怎么容许呢?
陈氏想到这里,更是心痛难当,惊呼一声是彻底昏厥。
又是人仰马翻鸡飞狗跳的一天,俞锦年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气冲冲的来,急吼吼的走,眼泪顺着面颊淌下。
“他们当日去信,说思念我十多年,想要我归来一家人团聚。”
“他们说,我与姐姐一母同胞,相差不过两刻钟出生,最是心有灵犀。”
“姐姐替我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只等我归来,她要带我看尽京城所有的繁华。”
“可我今日方知,这一切都是假的,什么一家人团聚,什么姐妹同心,全都是虚假。”
她似在与身边的丫鬟说,又似在自言自语,春云秋雨对看一眼,并不敢打扰。
但是禄儿小声唤“小姐……”,又递上帕子。
俞锦年没有接,伸出手指一点点将眼泪擦干,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着青嬷嬷:“嬷嬷,今日不会有人管,烦请嬷嬷与姑姑,先将我的东西,都送到那边去。只要我带回的那些,侯府的一切,我都不要了。”
宅院没有修缮,约莫需要几日功夫,现在还不能住进去,但是正好,她也得要好好梳理一下后面的路。
俞锦年坐在妆台,打开妆匣,里头放着的,正是那半片的鸳鸯佩。上次鬼使神差带出去之后,她总担心丢了,回来就放在匣子里装好。每天睡觉之前,她都要拿出来摸一摸,想念他给她的那些承诺。
现在看到,却只觉得可笑。承诺么?对着她这张脸,思念另一个人,承诺自然,也是给另外那个人的。
这一半的鸳鸯佩,总归是要送回去的。俞锦年将它放回去收好,想了想,又拿出辰妃娘娘当初送的玉如意,其他的赠礼当然也有,但这玉如意是有象征意义的,意味着希望她与晋王能万事顺意。
玉如意没法还给辰妃,她也不能留,总归要寻合适的时机,还给晋王才对。
原该上课的,但李嬷嬷回宫了,昨日那样的情况,奉先生干脆也请辞搬走。俞锦年闷了一日,到了晚上青嬷嬷和宁姑姑回来,说是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今日遇着有人问询,问是谁要搬进去,奴婢只说是老夫人要回来了,毕竟是老夫人的院子,怎么着也要拾掇拾掇。”
俞锦年点头:“你做得很好。我是一定要搬走的,但是契机未到,暂时不要走路风声的好。”
她扬扬手,让秋雨进来:“你安排一下,明日我要去寻那位姓冯的药农。”
“明日便去?可是现在府内……”
“那是他们的事情,我管不着。”
俞锦年坚持,丫鬟们也就不说什么了,若她留在府内,也是徒增伤感,说不准侯爷夫人还要来寻麻烦,倒不如出去走走,也当放松一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