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锦年也不理她,提前与唐阿媛和齐琳琅说过,说自己更换常服之后就去找她们,便回听雪堂。
听雪堂内,禄儿早就将宴席上的一切,与屋里的人说了。便是沉稳的春雨,也颇有些得意。
“小姐先见之明,若什么都没准备,岂不是由着她们拿捏?得亏没穿那套礼服,不然出去,可真要贻笑大方。明日大街小巷都要传遍了,说咱们小姐是个贱皮子浅的,什么金石玉器,都要往身上垒。”
宁姑姑连忙推推她,往青嬷嬷的方向睨了眼。她们几个除了宁姑姑,都是青嬷嬷调.教的,也都有些害怕青嬷嬷,见状更是不敢出声。
还是禄儿因被俞锦年纵着,胆子大些,走过去撒娇:“青嬷嬷不高兴吗?今日小姐可掰回一局了呢。”
这时候秋雨扶着俞锦年进屋,大家麻利的拿了常服给俞锦年更换,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
青嬷嬷走过来,眼眶红红看着俞锦年:“小姐这样苦,在自己家中,也要时时防备,若是老夫人知道了……”
大家这才一顿,明白青嬷嬷为何伤感。是啊,这里是小姐的家,那位是小姐的亲娘,可亲娘对女儿,却处处存着心机,这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还有本来她们都觉得最好的大小姐,如今看来,却似乎也不尽然。更不必提那个小姐一回来,就对小姐满心恶意的表小姐了。
“我无事,对他们我并没有什么期待,所以也不觉得怎么样。”
虽然这么说,但离家多年的人得以归府,谁不希望一家子其乐融融?谁又希望要靠自己那点小聪明,才能在家中站住脚呢?
就在这时候,粗使婆子在外头回话:“小姐,老爷身边的小厮过来,说是请小姐换好了常服,去外院书房见老爷。”
“外院书房?”俞锦年心下好奇,“这个时辰,父亲不陪客,着我过去做什么?”
“奴婢不知,那小厮就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了。”
俞锦年换好了衣裳,照例带着秋雨出去,想一想,她喊来春云:“春云陪我过去,秋雨,你去寻唐小姐与齐小姐,与她们解释,免得她们等得着急。”
“是。”
从内院去往外院,倒也不必路过正厅。直接从弄玉小筑后面绕小路,绕过一片池塘与假山,就能到外院书房,更方便些。
只是到了书房,春云过去传唤,却寻了半天,都没有寻到人。
“老爷不是说,让您到这里来吗?怎的无人?”
俞锦年略略沉吟,目光微沉,因是在自己家中,又是自己的父亲,她没有想什么,现下却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父亲,小厮还有那个婆子,到底是谁,要故意害她?
“走,回去。”
当机立断要走,可书房院子门,却被人从外面锁上。
俞锦年惊惧不已,若是方才,她还在想是谁要害她,现下哪里还有疑虑?父亲是故意的,不然这么大的书房,怎会没有一个人伺候?又怎会有人这样大的胆子,在父亲的书房设置陷阱?
可是,那是她的亲生父亲啊!
“小姐,我们现下,怎么办?”
春云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脚步声。俞锦年回头一看,就见今日宴席上,坐在男宾席最上首的那个男人。
他应当是刚过而立之年,不过保养得益,许年近不惑也是可能的。一眼望去便觉得格外有风姿,想来年轻时定是俊逸非凡,只是那眉眼间似总带着一丝戾气。
这人的长相,与上回在宫中见过的晋王恒王,如出一辙,应当也是皇室中人。但是观其行走之间的潇洒随性,想来地位并不低,皇上的儿子们最大的也只弱冠之年,这人难道是皇上的弟弟?
若是皇上的弟弟,非怡亲王莫属了。先帝在世时诸子夺嫡十分惨烈,皇上登上高位,兄弟们几乎都没有,只有怡亲王这么一个弟弟活着。也因此,皇上对这个弟弟十分宠爱,不仅封亲王,且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不过,怡亲王备受宠爱,却没有什么实权,不是皇上不给,而是他不想要。他生平最好的是美人美酒,听说还有某些不为外人道的癖好,怡王府内姬妾成群,隔三差五的,便有姬妾消失不见。无人知道为什么,也无人敢去探问。
四年前,怡王妃突然病重身亡,太后皇上倒是想过给怡亲王续弦,可惜久久寻不到何意之人。毕竟怡亲王有这么个名声在身,高门大户谁舍得将亲生的闺女送入王府?便是舍得,也要忌惮旁人的目光,没得叫人以为攀附。
低门浅户的女郎做王妃,却很有些不配。
如此一来二去,倒是耽搁了。
这么想着,俞锦年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所以父亲为了攀附怡亲王,宁可舍了她这个亲生女儿?用这种法子,即便被人发现,父亲只消说是她不知检点,就能将侯府的疑虑给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