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俞择轩见着妹妹这么久不曾出去, 人瞧着瘦多了,便心有不忍, 趁着书院放假, 特意在文风堂定了位置, 想着带妹妹去喝茶听曲, 当是散散心。
今日的陈玉琪倒是安静,跟着俞锦清也没有多话。她回去陈家几日, 回来就有些恍惚, 不过俞家因为俞锦清的事情,闹得人仰马翻, 也没谁注意到她。
“锦清, 文风堂来了个新的抚琴娘子, 同窗们都说她曲艺不错,一会儿去了, 倒是可以一听。”
俞择轩这话, 原意是想要哄得妹妹开怀,毕竟俞锦清最拿手的技艺,便是一手琴。但没想到俞锦清的脸, 登时就沉下来。
“哥哥这意思是,如今什么阿猫阿狗, 都比我要好了?”
俞锦清说着, 眼泪便落下来。俞择轩连连摇头, 可怎么哄,妹妹的眼泪反倒是更多了。
他着实不理解, 那文风堂是有名的茶馆,里头的曲艺娘子都是教坊司请来的,有头有脸的艺伎,与这样的艺伎论琴,算得上是附庸风雅。
从前妹妹很喜欢,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发这样大的火。
俞锦清落了一路的泪,甚至闹着要调转车马,现在回府去。
俞择轩好不容易劝下来,又道:“原本是想哄你开心的,倒是叫你更不开心了。不过,我新得了个曲谱孤本,让阿劲去取了,那可是难求的东西,保准叫你喜欢。”
“嗯。”若是从前,俞锦清自是欢喜,但今日的她败了兴致,没来由又想起那日,俞锦年吹的笛。
琴琵琶等,更能展现女子的柔美,吹笛多是儿郎喜好。但俞锦清精通音律,每每想到俞锦年的音律造诣,竟然在她之上,就觉得难受得紧。
听到这什么孤本,她也没有多少开怀,只想着,音律相通,若那册子落到俞锦年的手中,她的笛会不会更好?
从来没有过的焦灼,如同蚂蚁噬心一般,叫俞锦清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到了文风堂,下了马车俞锦清深吸一口气,清新自如,让她心中舒爽了不少。大概是最近在家中憋闷坏了,才会如此胡思乱想,出来散散心,果真是好的。
才到文风堂的院中,就见着前面两个少女,正在院内看花,各色的郁金香开得正好,红衣少女素手芊芊,轻轻抚过却不摘取,更叫人赏心悦目。
“俞锦年?她怎么在这里。”陈玉琪也看到了,小声与俞锦清说着,面上露出不屑,“晦气。”
俞择轩这才瞧见,当下沉着脸,大步流星走上前,唤了声:“俞锦年,你闹也闹够了吧,什么时候回去?”
俞锦年诧异抬头,见着一行三人,浅笑一声也不答,只对一旁的唐阿媛说:“不是带我来听曲的吗?走吧。”
“俞锦年,你什么意思!”俞择轩走上前来,狠狠的瞪着她,“俞锦年,你可别忘了,你是俞家女,你做出这么多令侯府蒙羞的事情来,不觉得羞愧吗?”
“俞大少爷好大的架子!”俞锦年目光淡然,“竟然追到这里来责骂我。”
俞择轩一愣,旋即摇头:“我过来饮茶,只是恰巧碰到。”
“恰巧碰到,就要来责骂我?那么敢问大少爷,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你……你不孝。”
“如何不孝,大少爷说来听听。”
俞择轩的脸涨红了:“好好的搬出府去,父亲接你你都不回,叫父亲受千夫所指,这不是不孝,是什么?”
俞锦年点点头:“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你既然要分辩,就分辩清楚些,我为什么搬出府,难道不是侯爷说了,不认我这个女儿吗?”
文风堂是京城最好的茶馆,能来这里饮茶听曲的都是贵人,且日日座无虚席。听得院子里的动静,那些人也是探头探脑,思及最近京城讨论最多的,就是这淮安侯府的二位小姐,刚好今日能遇到,正好就当听戏了。
“父亲那只是一时气话,而且若非你不听话,非得迫得锦清自尽,父亲又怎会责骂你?”
俞锦年目光更冷了几分:“我逼迫她?来,你来说说,我怎么逼迫她了?是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还是拿着白绫迫她挂上?俞择轩,你们一家子偏心偏得没边了,我懒得计较,划清界限不来往便是。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怎么,你还要跑到我面前来挑事碍眼了?”
“你是没这么做,可锦清是为了你才一时糊涂。她不肯抢你的未婚夫婿,所以……”
“所以上吊自尽,叫你们都来迫我退亲。迫我主动说出,我来自邾城配不上晋王,自惭形秽所以要要将亲事推拒,还要替俞锦清说合,说晋王与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吗?可是,凭什么?从头到尾我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