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黄夫子的教学,实在是让沈弈难以苟同,如此下去怕无一人会识字。
“吵死了,通通给我闭嘴!”
紧闭的木门突然间从外面被轰开,一位身穿细白棉衣的小胖子在仆役的簇拥下,踏进了讲堂,满脸不耐烦。
打了个照面,看这熟悉的做派,沈弈内心一惊,这不是他第一天来善化县遇见的小胖子嘛。
“哟,这不是沈俊嘛?”许作嘀咕了一声。
“沈俊是谁?”沈弈趁势问了一句。
“离明村村长的小儿子,”许作不屑道,“一个蛮不讲理的家伙。”
吵闹的讲堂一下子就安静如鸡,沈俊没理会讲堂前方黄夫子如何铁青的脸,随意走到前排左侧一个靠窗的书案,指着坐在那里的人,趾高气昂道:“滚开,这是小爷的位置!”
坐在那的不过一位六岁幼童,沈弈还记得刚进来时,他的父亲特意给他抢了好久这个位置,显然他也记得。
“俊少爷,这...”
哆嗦的声音还没怎么说,幼童就被沈俊身旁的仆役亮出来的拳头吓住了,话都没说完就畏畏缩缩收拾走东西跑到后排。
正好就是沈弈旁边的位置。
即使沈弈特意穿得和周围的学子一样朴素,可那张眉骨深刻的脸还是在一众人间鹤立鸡群。
仆役也一下注意到了他,指着他的方向,大喊:“怎么是你!”
“喊什么喊?”沈俊还没坐下,就被吓了一跳。
他目光不善地望向仆役手指的方向,正正好的和沈弈四目相对。
“你是?”沈俊也记得他,可记性似乎不太好,胖乎乎的手颤巍巍地举了好几次也没不知道说什么。
仆役在他耳边语了几句,沈俊就反应过来,愤怒道:“原来是你!我找了你许久,现在居然敢来我们沈家的地盘?”
沈弈就那么坐着,没管他们,倒衬得对方像小丑。
沈俊胖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就是因为他,自己回了家就被阿爹恨恨地骂了,一个月都没出门,要不是祖母给他求情,还不知道什么时侯才能出来。听说这里有好玩的,他就来玩玩,谁能想到碰到罪魁祸首了?
沈俊气不过,直截了当的冲到沈弈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看这次谁给你撑腰?不过谁让我好心呢,只有跪下嗑几个响头,再从我□□爬过,小爷就原谅你。”
他洋洋得意,在被关在家的无聊日子里,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觉得自己还是太心软,就应该强硬一些。
沈弈笑了,苍白的脸庞有几分残忍,唇角勾着冷冷的弧度,轻声道:“你也配?”
他之所以这么嚣张,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家不怕他们,沈伯言都能把他老爹轰出门,自己还怕一个稚子不成?
沈俊脸色一变,“你,大胆!”
“我看大胆的是你,沈胖子。”许作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纠葛,可哪里能让这家伙欺负自己的好兄弟,出口帮道。
“许傻子,你怎么也在这?”沈俊注意力都在沈弈身上,还真没发现自己的陈年敌人,他和许作的恩怨可以说个三天三夜。
许作白眼一翻,“我怎么不能在这,我可跟你说阿无是你堂哥,说话客气点,小心我找你爹告状哈。”
“阿无,那个奸生子?”沈俊脱口而出。
第16章
“阿无?”
沈伯言放下手中的书籍,试探性地问着面前有些失神的少年。
他嘴角还泛着红,这让沈伯言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今天傍晚下衙时,发现自家门口被堵的场景。
沈弈和许作跟沈俊打起来,这是他听到的消息,那时自己脑袋一片空白,觉得不可思议。这些天的相处,让他知道自家的孩子是什么性子,多乖啊。
所以自己直接当场脱口而出:“不可能”。然后走进屋一群魁梧的人包围在自家厅堂,正中央的就是沈弈,他素来干净的侄子白皙的肌肤一片红肿,额前、鬓边的碎发散乱,嘴角还有被撕破的伤口。
沈伯言已经信了个大半了,转头见到传闻中被打的沈俊,那张向来让人生厌的胖脸,已经被揍得看不清分毫曾经的面容,就彻底相信。
红的是血,黑的是毫无生机。
来讨说法的就是他父亲沈文,对持的除了沈大山还有许村长,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沉默寡言的阿爹面红耳赤地让他们滚。
幸好沈俊还活着,是被沈仲行去镇上药铺请来的大夫救回来的,虽然从此落下了病根,可要不然这事还真没法轻松解决,毕竟杀人偿命。可既然人活着就好说了,该赔礼的赔礼,该断绝关系的断绝关系,事情最终和平解决。
在那群讨说法的离开后,沈伯言暂呼一口气想问问沈弈时,就看见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对着自己眨巴,像极了清晨山涧里觅食的幼鹿,令人怜爱。让他说不出责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