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话语间,透着一股子不易察觉的严谨之意,句句如刀,不容置疑。
下了许多天的雨悄悄的停住了,刺目的阳光重现,如雨过天晴。
“轰。”
开门炮响过,龙门大开。
沈弈没有闲情再与他们纠缠,淡然道:“今日之言,不过是在下的拙见,诸位学子不必放于心中。龙门已开,在下的家人在外等候,就先行一步。”
他践行完礼数后,拉着同样被他的话语震撼到的叶明彰离开了贡院,两者的身影渐渐消散在人海中。
向来狂妄的余恺庆此刻错愕无言,如丧家之犬垂头丧气。
沈弈的随口一说,让众学子铭记于心,良久无言。也因此莫名其妙激化的南北学子之争也落下帷幕。
“君子也。”
有学子醍醐灌顶,在离开贡院时,激动大喊:“善化者,君子也!”
其中引来多少的目光无法与外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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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弈离开得早,当然不知道有人在他走后,干的好事。
踏出贡院的那一刻,真不知今夕是何夕,浑身骤然轻松,强撑了许久的精神在看见流星等人时,也是一软。
“明彰兄住在何处,等我休息几日过后,定要与你好好聚聚。”
沈弈问道。
叶明彰也已找回了心神,与他说了自己住的客栈,并确定了之后再见的日子。
他们现在可没有精力游玩,九天八夜的摧残可是好一阵消瘦,从前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盼望休息,寻到各自来接的人便离开了。
沈弈被人扶上了马车,马夫仍是当初来送他的那位,他倚在软榻上,身上盖着厚实的毯子,半眯着眼,追月在他身子一口一口喂着他核桃奶。
核桃补脑益气,还能治疗神经衰弱。在经历了考前的紧张冲刺,以及考试期间绷紧了神经的阶段,考生们在考完科举后,无不身心俱疲。
此时的核桃,可就派上用场了。核桃除了生吃,还有另一种吃法。将核桃打碎,去壳,取仁,再将核桃仁与冰糖混在一起,捣碎成泥。之后,将其密闭贮藏在瓷缸中,每次取两茶匙,用开水饮服。而每次用开水冲后,会浮上来一层白色的液体,就是补脑作用最强的核桃奶。
喝完暖呼呼的,让他更想睡觉。
但沈弈没有这么快如愿,回到文渊侯府由府中的老郎中把过脉,确认过没有什么大碍,在洗过文渊侯准备的药浴,他终于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在醒来后,他第一时间把自己抄录的文章递过文渊侯,和他讨教。
“作得很不错,不必担心,你再细细与我说其他作的文章。”文渊侯品读后,赞许有加。
听着沈弈讲述他其余作的文章,文渊侯更是频频点头,直到策问那一道题的出现,他脸色凝重。
“可是我作得不好?”沈弈虚心问道。
“不,不是。”文渊侯第一时间否定,“你作的很好,连我初听时,对文章中指的四位,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他的神色很快转喜,教导着沈弈:“此题太难了,怕是有不少人在这折戟沉沙,虽说策问历来不重视,但本侯想,今岁出得这般难,想必主考官有意在其中选取一二。不用担心,你定会名列前茅。”
文渊侯斩钉截铁,给了沈弈莫大的信心,还与他聊了聊龙门前发生的事。
对此,文渊侯对沈弈的做法很是认同,他为沈弈因好友挺身而出,好感大增。
“关文章作的好,不算什么,重情重义才是大丈夫!你对南北学子的态度不偏不倚也是正确的,现在榜单未出,正逢多事之秋,切勿让人摸到了把柄,等以后从背后插刀,那真的叫一个防不胜防!”
他说的咬牙切齿,仿佛曾经经历过。沈弈不敢多嘴,静静听着。
评卷前还有一系列繁琐的准备工作。在士子交卷后,收卷官根据所治经书分类,然后送至弥封官处弥封,将试卷上填写姓名的折角盖上关防印记。
之后再送往眷录官处进行眷录,由书吏用红笔滴字不漏地抄写一遍试卷,考官只看抄写的副本,原本则另行封存保管。这是为了防止阅卷官辨认字迹,杜绝场外串通的可能。
当然,眷录好的副本还会由专门的对读官负责组织人员进行对读,一人读红卷,一人读墨卷,两人一组,必须一字一句用心对读,确保万无一失。这样,经过弥封、眷录、对读之后,交到考官手中的试卷可谓“三无”试卷,无姓名无标记无纰漏。
答卷的黩落,其实从眷录就开始了,眷录官在眷录之前,得先检查手中的这份答卷有没有避讳,有没有自叙门第辛苦,字数有没有符合规定,卷面是否整洁,有没有草稿纸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