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考生运气好点,现在号舍暂时没有漏雨,但是他们仍然需要防备雨水不知那一刻就流进来。
明天就交卷了,为了成功,他们只能撑着盯着,没有一刻放松的时间,等到雨停。
这是他经历第二次下过雨的考试,沈弈木着脸下定决心,等他以后当官了,有了权力,第一时间把这些破考场,通通推翻重盖,什么垃圾考场,狗都不住。
他把外界的声音隔绝后,继续睡觉。
第四天,雨继续下着,但已经不大,沈弈精气神十足地把最后异体写完后,把自己的卷子用绳系好,装入卷袋。
很多考生喜欢用红色的绳子来系卷子,为自己增加一份信心。更有迷信的考生,会根据绳结的形状来占卜自己的考试结果。
他也用了,图个吉利。
试卷是统一交卷的,一场考三天,应该说,没有意外的话考生的时间比较充足的。
闲暇之时,他们用多余的才情,把应试的辛酸和郁闷挥洒到号舍的墙壁上。沈弈就在自己这间号舍里发现了不少前辈的涂鸦之作。
“墙外蟋蟀叫,夹道萤火明”,写的是夜晚的无聊和落寞;“眼前三尺地,头上一线天”,写的是应考空间的狭小局促;“未登青云路,先进枉死城”,则是无奈的黑色幽默。
“你干什么的?”
号舍外的军士的呵斥声吸引了沈弈的注意。
“学生交卷。”
另一道听起来是青年的声音。
“你等一下。”
急促的脚步声经过了沈弈的号房,外面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不久,脚步声回来了,这次多了几道,不再是急匆匆。
“就是你要交卷?”是位老者。
“是的。”青年言道。
“三年才考一回,错过了又要苦等,你可想好了?”老者似乎是在劝道。
“学生想好了,这种抬不起头,伸不着腿的地方学生待够了,可否允许学生出号舍转转会?”
老者没有说话,外面也没有动静,
提前交卷?
渭朝乡试会试不让提前交卷,沈弈望着木案上的卷袋,没打算破坏规矩直到军士来收去为止。
会试一场考三天,共三场,而且中间不得离开贡院,也就是说考生得呆在自己的号舍九天。考完第一场的隔日,沈弈迎来了第二场。
第二场试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内选答一道。
沈弈做完这些,不过用了二日的时间,再一次提前做完。
养精蓄锐中,来到了第三场,也就是最后一场,六日待在号舍衣服都变臭了,沈弈换上第四件备洗的衣衫,然后把换下挂在衣架上和前面两套作伴。
第三场试经史策五道,算术九则。
前面经史题沈弈没有遇见任何难处,他在第三题问策题停住了笔。
“策问”的题目,每一道题都是以“问”来开头,即给你一段材料,阅读后回答问题或写出自己理解,相比于前两场来说,“策问”要简单得多,因为有“附加题”的性质,或难或易,因此考官看重的还是第一场的文章,至于“策问”答得好与坏,最多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只要文意通畅即可。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可这一场,主考官不安常理出牌,用沈弈的话说是:他要玩出花来。
问:学者于前贤之所造诣,非问之审、辨之明,则无所据以得师而归宿之地矣。试举其大者言之:有讲道于西,与程子相望而兴者,或谓其似伯夷;有载道而南,得程子相传之者,或谓其似展季;有致力于存心养性,专师孟子,或疑其出于禅;有从事于《小学》、《大学》,私淑朱子者,或疑其出于老。夫此四公,皆所谓豪杰之士,旷世而见者。其造道之地乃不一如此,后学亦徒因古人之成说,谓其尔然。真知其似伯夷、似展季、疑于禅、疑于老者,果何在耶?请极论之,以观平日之所当究心者。*
出的题非常冷僻,刁钻古怪,是从一本古书《退斋记》中摘出来的,典出静修先生。足足想了二个钟头,沈弈才从脑海的深处才挖掘出这句子,在林庸的书架上收藏最边边瞧见的。
按林庸作的注释:题中被称为“旷世而见”的四位“豪杰之士”,乃指横渠先生、龟山先生、存斋先生和鲁斋先生。其中涉及鲁斋先生的话,即所谓“有从事于《小学》、《大学》,私淑朱子者,或疑其出于老”。
这要是没有师父,沈弈要是想扒出四位豪杰之士的身份,再过二十年也照样难如青天。
做完这题用了足足一天时间,本就身心俱疲的沈弈心理上更痛苦了几分,可还剩算术九则。
九则题出自三本书:
《夏侯阳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