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长喜高,居峰顶,道路多蜿蜒。
即便是问过学院的夫子,前往青峰的路上也是颇有曲折,更往里走,每当在沈弈以为自己找到正确的道路时,面前出现一座假山,着实是山重水复疑无路。
他欲要绕路而行,余光中瞥见一道小径,隐藏的极好,绿荫蔽体。若不是地上有几道突兀的鞋印和有人行走过的痕迹,沈弈还真不一定发现。
见找到一条路,沈弈不加思索前行,一路上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比比皆是,影影绰绰。
越往里走,路边小径逐渐宽阔,沈弈再行不过百步,隐天蔽日的参天大树豁然开朗,他立于小径尽头所望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举目远眺,奇峰突起,峰峦重叠,山峰青得透明,远处渐渐模糊,消失在遥远的天边处。
饶是自觉如今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沈弈面上震撼之色久久不歇,会过神来,想来青峰才是学院中最俱灵气的地方,如此美景,举世罕见。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见的世面不够广,沈弈自嘲,同时默默坚定了此行的目标。
他走到了小径的尽头,可这不是山峰的尽头,小径往前,是一座堪堪通行两人的木桥,并不是年久失修的模样。
再往上望,沈弈注意到桥的尽头才是峰顶,那处有一小草屋,建于悬崖边,似有人烟,和学院夫子描述的仙长居所相似。
辛若沈弈不恐高,当但从似要摇摇欲坠的木桥重新踏回地上,他还是长长呼出一口气,紧张跳跃的心脏慢慢回归正常。这木桥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黑漆漆的,让人看一眼便心惊。
不亏是仙长,连住的地方都这么清新脱俗。沈弈在心底吐槽一句。
相比之下,建于悬崖边的小草屋也倒更让人接受了...毕竟倒也不算离谱。
初见于寻常人家无异的小草屋,由数十根深入崖体的木头支撑在上方。坚强的程度,给人感觉若是没有天灾人祸,还能再撑个百年。
屋前有一身着青衣的小道士,七八的年纪,面无光,正拎着一柄小斧砍柴,面前七零八歪散落着还未手臂粗的木材。沈弈的来临对他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沈弈敛起神色,缓步向他走去,直到走近那小道士的跟前,双目无神的他才有反应。但也只是砍柴的小斧头顿了顿,下一刻继续毫不留情的劈向木墩上竖立的木材。不过成效感人,斧刃才砍入木身不过半指。
“请问清正仙长是住在此地的吗?”沈弈弯腰,向面前还不到他肩膀的小道士柔声问道。
仙长的道号叫清正,挺好听的。
小道士恍若未闻,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如同对沈弈这个陌生人的到来一样,他正费力把小斧拔出来。
以为他是听不清,沈弈耐着性子又重新再问几次,照样没有收获这位小道士投来的目光。
沈弈面露疑惑,直起身子,走到小草屋门前。小草屋的门是关上的,他不轻不重的敲动了几次,也没有等来开门,便停下动作。
他是来寻人的,但也很有分寸,没有主人家的同意,是不会随随便便闯入他们的屋子。
转身,沈弈又看见那小道士把斧锋卡进木材,这一次一点深,迟迟没有拔出。也不知是谁让他一个孩童隔着砍柴,也不怕受伤。
沈弈幼年时,寺庙一点都不让他碰这些锋利之物。
小道士握紧的拳头覆上一只秀窄修长的手,在引起他注意的同时,那手帮着他把小斧拔出,然后带着他砍柴,动作快又准。很快就把剩下的木材砍干净,并且漂漂亮亮的。
面前的小道士拎着小斧,对着平常自己要砍一个多时辰深受折磨,今日只需半个时辰的柴火,沉默了半响,也没有吭出半声。
沈弈也没有想着获得什么,他拍了拍手,回望小草屋。这么久了,也没有人来开门。
想必人不在...他有些须的失落。
沉思中,沈弈余光瞥见此地的悬崖旁还有一处泉水。悬泉瀑布,飞漱其间。刚刚是他内心多有心事,竟是忽视了此处。如今看来又是一处美景。
“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返....”*
此情此景,让沈弈不由自主想起前世的诗文,更是能映衬此地的别有洞天。
“怎么不继续说了?后生。”
飘渺的声音在沈弈身后浮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把心中的诗文念出,慌不择带地回身。
小草屋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半截,一位身着和小道士同款青衣,但更为仙风道骨的道士站在那处,睿智的目光注视着沈弈。
大白胡子,八十岁的年纪,通身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让沈弈一眼就确定了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清正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