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做完,追月离开时,大门发出的轻微嘎吱声再次吸引住沈弈的目光,他顺着和另一张床铺上的人对视。
“可是我吵醒你了?”沈弈慢声细语地询问。
李左郡刚回过起床那股劲,迷糊道:“没有,自然醒的,没想到沈兄醒得这么早。”
“一日之际在于晨,不敢放松一刻。”见无关自己,沈弈继续手底下翻阅古书籍的动作,是他昨夜睡前,没有看完的。
李左郡并没有去打扰,他也有事要忙。
这阶段中,三千和流星先后进学舍内,送的是湘鄂两省的早膳,不清楚的还以为自己回到家了。
在流星满怀期待的目光下,沈弈心情复杂地品尝一口,第一次味道还行,没有追月那般好,但也不至于食不下咽。
“不错。”勉强违背自己内心,沈弈慢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这却能让流星喜笑颜开。
他得意洋洋地朝三七那方向挑眉,对方忙得很,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小眼神。
反倒是正闲着的李左郡笑道:“沈兄的书童挺有趣的,是从小跟着的吗?”
“不是,是我族中人,长辈安排跟在我身边伴读。”手中的书翻一页,沈弈淡然回道。
没打算把流星和追月的身世说出,他早早想了这个理由来糊弄人。
李左郡听后,没再深入探问这个问题。
近辰时(7点),待两人收拾妥当一道出门,迎面就看见昨日的小厮站在离门十步之外,不远不近,让人看得清楚。
“两位公子安,今日我将引两位去见山长,可行?”小厮走近,行了个标准的礼。
“可。”
“请往此处走,小心脚下。”
沈弈本以为山长该居住在书院中最俱灵气之地,要绕许多时辰才能到那个地方。没幻想完,他猛不丁地就被小厮带入近在咫尺的隔壁教学斋。
此处是书院夫子所居住之地,中间有一小堂,精致且小巧。
小厮毫不迟疑地把两人往里面引,途中没有遇到一个人。行至一道门前,小厮停住脚步,叩响。
“进。”
几乎是下一秒,门内穿出沉厚的回应,声音像是六七十岁年纪。
小厮依言打开虚掩着的门,沈弈低着头随着进去,行至三四步停下,他的目光下瞥见七八双稠履,门内的人不止一个。
“山长,两位公子带到了。”前方,小厮恭敬说道。
“嗯,退下吧。”
那道沉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在主座。
“晚生鄂省李左郡,拜见山长。”
接着,李左郡率先一步行礼。
有人打头,沈弈照做,不过略有不同。
他同样往前,先往身旁左侧深深的作了一个揖,口称:“晚生湘省沈弈,拜见各位前辈。”
依次再往右侧重复一次。
最后沈弈才拜见主座:“晚生湘省沈弈,拜见山长。”
世人皆知,现任的三人行书院山长是位才高行洁的大儒。
他称赞:“作揖次第,甚有礼数。”
左为尊,深深作揖即打躬作揖,表示非常礼敬,左右两侧端坐着的其他大儒,有不少被沈弈的态度感动到了。虽说未回礼,但他们也不肯坐受全礼,因而略微起坐欠身,做为“受半礼”的表示。
“你老师程让在京述职,你是他徒弟,怎么没有跟着一块去?”
端坐上方的山长先问的李左郡,他老师程学政是三人行书院走出去的学生,没想到在江南的山长对他们的行踪依旧有所了解。
“时隔三年,老师回京,素来低调行事。晚生在京城无立足之地,不想给他添麻烦,等晚生考上举人,再去京城。”李左郡恭谨答之。
“世事无常,鄂州贡院那场大火苦了你,不过天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得此无祸之灾,对你也是一番历练。”山长宽慰他。
“多谢山长指导。”
这边告一段落,转头山长慈祥地看向沈弈,亲切道:“我记得你名字,百闻不如一见,是个知礼数的好孩子。”
突然地又被夸一句,沈弈有点不好意思。
山长说完后,两侧的大儒也会问他们几句。
能够入三人行书院的学生均是乡里秀异的佼佼者,教导他们的夫子更是不得了。
除了山长,书院还设有若干等职位,如主洞是聘请海内名儒来书院,崇正学,黜异端,学高为师,身正为范。*
面对这些道高德厚的大儒问的问题,李左郡和沈弈皆尽心尽力一一作答。
林帝师身体可还好?”
位于左侧第三席的大儒问道。
“老师游山玩水,乐不思蜀。”
沈弈半真半假地答。
满足完在座大儒的好奇心,席间也进入正题。
“礼不可破,两位虽有介绍信,也要遵守书院的规矩,二个月内寻到良师,方能入学。”刚刚满脸慈祥的山长一瞬间收起笑容,严肃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