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
他手上一直牵着的女童,听到娘亲的呼唤,不舍地看了一眼刚刚和自己聊的非常开心的大哥哥,然后才扑到王氏的怀中。
沈弈穿着普普通通的麻衣粗布,因为一天的颠簸,黑发上蓝绿色的束带只松松系着。他慢慢走近,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到了厅堂的靠李氏前方,才十岁的年纪,已经快有一米六五。可身形意外的纤瘦,眼眸像是天生含着笑意,苍白的脸庞带着几分病弱,微微弯腰,行了一个见面礼。
“不孝子沈弈见过祖父、祖母,还有”
沈弈没有停顿,微微弯向另一边。
“阿娘。”
前座上的李氏至今还记得沈仲行突然从逃荒途中带回来那个女人,通身气派,无一处不惹人注目。尤其是那长相,即使粗布麻衣也惹人爱怜。是他们这种人家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接触到的。
就像面前这个孩子,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李氏,一眼就看出沈弈跟他的母亲长的相似,是那个当年被二儿子仲行送走的,不会有错。
面前的少年现在还行着礼,因为只要他们开口应了,那就是认下有这段亲缘。李氏虽然平日掌管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但在家庭大事面前,还是由沈大山决断。
“起来吧,这些年你...受苦了,回来就好。”
很显然,沈家的实际掌控人沈大山也记起了他。
沈弈也不矫情,大大方方起身,然后站在另一侧不太显眼的地方。
一场不见硝烟的斗争,就此平息,几个长辈也随意地聊了聊最近的闲事,意外的和谐。毕竟沈大山这一家一向低调,跟其他沈氏族人还是不一样的,在不涉及到某些事上,许村长还是很乐意跟他们打好交道。
闲聊了几句,许村长等人离开后,沈伯言终于有机会站起来,只不过腿脚都麻了。在王氏搀扶下,委屈地向李氏诉苦:“阿娘,怎么才让我起来啊?我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嘛?”
在解除了误会后,王氏也像往常一般心疼自己的相公,拿着手帕,帮他拍拍落在腿上的灰尘。
可李氏毫不留情,扫了他一眼,骂道:“就应该让你跪着,长长教训,平日里就知道买那些没用的书,俸禄都花完了,现在连脑子也丢了。”
“我买的书都是圣人教诲名言,哪里没用了。”沈伯言不服气。
“还说?我叫你买的豕肉你是不是又忘了?还敢说自己脑子没丢!”李氏不客气的敲了他的脑袋,然后不跟他多说,转头去小厨房准备晚饭。幸好仲行前些日子钓的鱼还剩几条,算了算时间,他也快从山里回来。
被忽视的沈伯言小声嘀咕道:“我买的那些书一定会派上用长的...”
在一阵兵荒马乱中,一家人洗好了手脚终于吃上了晚饭。
在沈家吃饭也是有规矩的,不过有别于其他户人家的规矩。本来应该在日落半高的时侯吃饭,因为趁明可以省点蜡油,不过沈家有沈伯言从县衙偶尔带回来的蜡烛,倒也不缺。
沈大山坐在桌子的正中的位置,在他面前的除了刚刚李氏和张氏从厨房端上来的几大盆大碗菜,还有一小碟剥好的花生。
随后就是按照女人一边、男人一边往下坐,因为家里男人少,所以沈弈没有负担的混到了沈伯言旁边的一个位置,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起吃饭。
随着沈大山第一个动了筷子,然后李氏开始分餐,晚饭才算是正式开始。
沈家的饭菜,跟沈弈想象中古代人的饮食不同,他本以为他们是吃窝窝头,还有一些难以下咽的野菜的。
没想到是喝杂粮粥,还炒了一大盘青菜,和一小盆水煮鱼,意外的有些丰富。这让沈弈感到疑惑,自己是穿到什么朝代,居然可以过的这么好,在他为数不多的前世贫瘠历史知识记忆中,古代农民应该吃不起油。
不过这些食物是由李氏分餐后,才能吃的。
因为量多的缘故,所以每个人都分到能吃饱的量,不过男人分的多一些,还再加上两张面饼,毕竟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
分到沈弈时,李氏瞧着他明显比家里其他人瘦弱的身体,不由分说的勺了一大碗鱼汤,其他人看了也没有意见,王氏分的是碗筷,特意选了个大的给他。
不过小小的脑袋和明显大一倍的碗形成鲜明对比,看着更让人心疼,连高处的沈大山都开口询问:“阿无啊,你在寺庙这么多年,都吃些什么?不是说僧人过的好吗?”
沈弈愣了神,老实回答:“师父们喜欢清静,不喜下山,所以都是吃山上有的素菜,我不算是僧人,但今天还是第一次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