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静眼珠一转,立时变作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半是惊恐半是可怜地说:“表哥这是何意?你要杀了我吗?”
“我怎么舍得杀你,是……”
陈金源说到这,声音一顿。
姜云静赶紧追问:“那是谁?是姑母吗?”
陈金源不说话,可神情已告诉了姜云静答案。
“我就知道是姑母,”姜云静抽噎一声,“我虽同她有过节,可也没想到她竟会想要我的性命。”
杀姜云静这件事,陈金源其实一直也在犹豫。此刻见眼前人梨花带雨心中不忍,温声安抚道:“你别怕,此事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我再同姑母去说说。”
姜云静垂泪摇头,声音带着丝哭腔,“表哥你不用骗我了,你素来怕姑母,又怎会跟她对着干呢?我知道,便是妹妹你都不敢得罪的。”
陈金源一听,不乐意了,“我怕她?”
“那表哥为何对她言听计从?”
“她待我不错。”
姜云静冷笑一声,“表哥你好糊涂啊,姑母若真的待你不错,又为何不给你找个好差事,而是让你去帮她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可曾见她让元礼做那些?”
陈金源被她戳中痛处,神色间顿生几分不悦。
“表哥,我知你生性不坏,只不过被姑母带偏了。你若需要银子,我可以给你,别说娘亲的嫁妆了,我身后还有沈家。你若帮了我,日后是享不尽的富贵。”
陈金源思量片刻,忽地一笑,一把将姜云静按倒在床上,捏着她的下巴道:“你当我傻呢?你无缘无故会好心帮我?”
他饮了酒又吃了肉,说话间口中不断喷出浊气,姜云静咬着牙根忍住那一阵恶心,轻声道:“除了今晚,你并未做过伤害我的事,我又何苦恨你?”
陈金源目光闪了闪,确实,姑母往日做那些事时他还小,并未掺和进去。可他还是不会轻易相信她,沉默着没吱声。
姜云静侧过脸去,眼角溢出一滴泪,“我知道你不信我,只是如今我已走投无路……若非为了肚中的孩子……”
“孩子?!”
陈金源以为自己听错,愣在原地。
“对,我已有身孕,只是那人始乱终弃。我如今是走投无路了,只求能保住一条性命!我死没关系,可……可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跟着我死。”
陈金源万万没料到姜云静竟会珠胎暗结,狐疑地看着她,似乎在揣度她话中的真实性,片刻,冷冷问道:“那又关我何事?”
姜云静咬了咬唇,忍着羞耻似的,“若是……若是能嫁给表哥,陈氏也不会再想着杀我了。我知现下这种情况,对你来说并不公平,成亲后,我定会好好对你,那些田产铺子我一个女子本也管不了什么,到时候一并交于你。”
她声音柔,此刻又刻意带着几分讨好,听得陈金源心口一阵酥麻,可转念又想起她已怀有身孕,那股燥意便去了七八分。他虽混账,可还没有染/指孕妇的嗜好。
若真如她所说,倒也可以理解。自古母亲愿以血喂子,她要求条生路也只能嫁进他陈家了,要是变作了一家人,姑母想必也不会再多为难她。
可被人捷足先登,心底还是芥蒂难消,陈金源一时间又想起她之前去的地方,拧着眉问:“是那听月坊里的男人的?”
姜云静愣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脑子里随即闪过个身影,心道对不住了,可为了让陈金源相信,也只好抓个人来顶包了。
于是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回道:“对,就是那听月坊里的琴师。”
“真的?”
“你若不信,自可让人去查今日我在画舫上见过了谁。那琴师便是上次救我起来的男子,只是,只是他始乱终弃,是我看走了眼,才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说完,姜云静又撇过脸开始呜呜咽咽地哭起来,陈金源则站在一边面有所思地想着她方才那一番话。
屋外,几个身影相继无声倒在了黑暗之中。
姜云静不知的是,方才她同陈金源的一番对话已大部分落入到屋外人的耳中。在听到“孩子”两个字时,青原手上不由自主一颤,差点划偏了。等最后一个人软软倒地后,他这才忍不住抬眼往右侧一看。
右侧的阴影中,陆玄京长身而立,在察觉到青原投来的目光后,眉头轻轻拧了拧,却什么都没说,一挥手示意他跟上,然后便提步朝着屋中走去。
里间的陈金源还在犹豫。
姜云静见他踟蹰,知道方才一番话已让他心生动摇,又道:“我如今身体不便,不能服侍表哥,可否先帮我把这绳子解开?”
陈金源瞅了她两眼,似在犹豫,片刻又冷了眉眼,“呵,我知道你脑子机灵,别想几句话就能糊弄我,此事我定会查清楚!现在我劝你老实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