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担心?若是今日提亲成了,接下来不是……”
“今日提亲肯定能成,陈氏都筹谋了那么久。”姜云静声音平淡,忽然蹲了一顿,“可我正要她竹篮打水上山峰,落得个欢喜一场空。”
前两日,她已收到益州那边的来信。
果然如她所料,这中间猫腻不少。那益州州牧的儿子岂止是个病秧子?几乎等于是个半废人了,一条腿瘸一只耳聋,还常年有咳症,因此性情暴虐,曾打死过好几个丫鬟,当地根本没人敢同他家结亲。徐州牧虽然为人正派,却格外疼爱这个儿子。
陈氏这不是送亲,这是让她去送死啊。
信上说,这州牧的嫡子虽则是个不中用的,因着发妻的缘故他爹却待他十分疼爱,徐夫人作为原配身边的丫鬟,也是因为很得大公子欢心才被扶了正。她出身本十分低微,却是个极有手段的,与当地的贵妇人们打成一片,还攀上了俞夫人的一位表妹,这才同她有了联系。
至于俞夫人为何会帮忙牵线搭桥,姜云静也大概能猜出来,宁远伯府缺钱,想来这三人早已算计好,打算吃她的绝户呢。如此一来,徐夫人又能讨得老爷欢心,陈氏和俞夫人也能各有所得。
只是这心思之恶毒,姜云静也是啧啧称叹。
今日离开姜府前,姜云静已将这封信交给了身边小厮,让他晚间呈给姜修白过目。与其她多费唇舌去说,不如就让他自己亲眼看看这陈姨娘的本事吧。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方缓缓停在了报恩寺的山脚下。
姜云静下了马车,正立在车前稍整仪容时,一抬头却看见了前面那辆马车上走下来个人。
对方看见她也是一愣,眼中很快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惊喜。
“哥哥,愣着干什么?”
一抹杏色身影从他身后走出,狐疑地顺着男子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即眼睛一亮。
“泱泱!”纪知瑶瞬间把哥哥抛在脑后,提裙快步走过去。“你怎么也在这儿?”
虽姜云静并不愿碰见纪珣,可遇见纪知瑶还是高兴的,笑道:“来给娘亲祈福呢。”
纪知瑶知道她家中事,不愿多提让她伤心,岔开话题道:“真是太巧了,我们今日也是来上香的。”
姜云静噗嗤一笑,“来寺庙自然是上香的。”
“好啊,泱泱你又笑话我!”转头喊起纪珣,“哥哥!泱泱她又笑我,你不是最会教育人吗?赶紧来说说她。”
闻言,姜云静也自然抬头朝纪珣看了一眼,而对方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泱泱。”他缓步走过来,轻轻唤了一声。
姜云静微微福身,“纪公子好。”
见她刻意疏离,纪珣眼中的笑意散去几分。
一旁的纪知瑶不动声色地瞧着两人,嘴边浮起抹笑。哥哥那点心思,她早在江城就瞧出来了。再加上那日姜云静落水,向来镇定的纪珣却那般失了方寸,就连平宁郡主来示好也冷着一张脸,她便更加笃定了,哥哥心中的人是泱泱。
只是自己这哥哥实在太正经了,虽说长了一副好样貌,可在纪知瑶看来却十足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她也听说了姜云静正在议亲的消息,若是哥哥再这样不开窍下去,恐怕泱泱就是别人家的了。
想到这,她暗暗生出些心思来,嘴角一弯,挽起姜云静的手,“泱泱,今日咱们一块好不好?”
姜云静不疑有他,自然道好。
因着有了纪知瑶,这上山的路倒也不乏味。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春日头的百灵鸟似的,让这清幽的山野也多了几分生机。
纪珣跟在两人身后,眼底浮起浅浅的笑意。只是想起这几日京中的流言,那笑意又化作一片忧虑。
那日,他同娘亲提起自己想要同姜家结亲的意思,娘亲当即就变了脸色,说纪家虽不是那等攀龙附凤的地方,可也不能娶一个名声有损的女子,他作为嫡长子,肩上更是担着家族荣辱的重任,在婚事上绝不可仅凭自己的心意。
这些纪珣怎会不知?自懂事以来,他万事无不以纪家嫡子的标准要求自己,勤勉于学、规行矩止,渐渐都忘了世上还有自己的心意这回事儿。
可是,在遇见姜云静后,那颗平静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他这一次,想试试。
凭自己的心意,娶自己心仪的女子。
报恩寺东侧的一片竹林中。
隐隐有快速移动的脚步声传来,几个身穿粗布短打的男子正奔头逃窜,他们身后不远处紧跟着几抹黑影。
黑影动作迅速,疾鹰一般,所到之处枝叶翻飞,惊起阵阵软泥。
前面的人见逃不了了,迅速交换了个眼神,忽然转过身来,齐齐从腰间抽出把银闪闪大刀,冲着那群黑衣人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