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再见时,甚至有一丝赧然。
毕竟,当初要走的是她,如今,选择留在谢忌身边的也是她。
当时,钟崇像也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开口道:“其实你这样选择也挺好。至少,我不用担心了。”
对此,姜云静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
幸好,下一秒钟崇就换成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告诉她等海运重开后,自己要出海去游历。
末了,半真半假笑嘻嘻地来了句:“要是你再落入海里,就一直往南游,说不定能碰见小爷的船,再给你捞上来。”
想到这,姜云静目光一时有些飘远。
谢忌觉察到她情绪似乎低落了几分,低声问:“在想什么?”
“唔,在想海运开了,舅舅肯定会出海去吧。”
谢忌沉看着她那被窗外日光映照成琥珀色的眼珠,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若是想去海上,我日后陪你一块。”
姜云静笑了笑,并未把这话放在心上。
毕竟,像谢忌这样的人,京城还有数不清的事在等着他,轻易又哪能远赴千里之外呢?
“谢将军不怕我落进海里了?”
果然,谢忌脸色一沉,认真看着她:“怕,但我不会再让自己找不到你。”
这一次谢忌是复命而归,倒没像之前那样兵分两路,毕竟越贵妃人已经知道了他的行踪。于是,一路上浩浩荡荡,兵马开道,走得倒也顺畅。
此时已是腊月寒冬,进入北地后,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苍茫肃杀之景。
这日到了冀州地界,一早便刮起了凛冽刺骨的北风,枯枝败叶被卷到半空中沙沙作响,天边也积起一团团乌黑浓云。
是要温雪的样子了。
果然,午后便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粒子,一开始如柳絮白盐,到后来就变成鹅毛似的一片片。
马车内,宽敞的软塌上铺着绒毯,一旁还放着个烧得正旺的炭盆,姜云静身上裹着厚重的雪白狐裘歪坐其上,只露出一张光洁如玉的小脸来,手里则拿着本闲书,看上去倒是惬意又舒适。
忽然,车帘被掀起,带进来一阵夹杂着雪粒子的寒风,下一刻谢忌便弯腰走了进来。
在外面立了不过小半会儿,他头顶发梢和衣服上都已落满了雪,就连睫毛上也白绒绒的,配上那身白衣和清俊的脸,像是个松形鹤骨的方外仙人了。
姜云静掩着书噗嗤一笑。
正在扫身上雪的谢忌扬了扬眉,打量片刻这幅美人闲适侧卧的画面,嘴边不由得就有了笑意,走过去把人捞进怀里。
“又笑话我什么呢?嗯?”
姜云静嘴角弯弯,却不答,目光在他落雪的头发上轻轻扫过,慢悠悠促狭念出一句:“朝衣犹在箧,归来白头翁。”
白头翁?谢忌失笑,摩挲着她的手背,轻勾唇角:“那泱泱可愿与我可做翁媪一对,白首不离?”
他掌间冰凉,呼吸却依然温热。
姜云静目光微闪,想了想,还是抽出袖间绣帕,替他一点点擦去了脸上的落雪,指尖碰到长睫,冰凉的一点雪白瞬间就融化开来,润润地挂在那里,衬得他如画眉眼越发清隽。
两人目光相对,眼睛里倒映出彼此的剪影,姜云静心忽然就漏跳了了几拍。
还没反应过来,轻轻的吻就像是微凉的雪花一样落了下来。
谢忌的唇带着一丝凉意,慢慢融化在她柔软的温暖中,像是春水一般淌开,而她的面颊也便一点点晕染开桃花的颜色。
这个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温柔、绵长,两人的呼吸渐渐化作了一处,交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到最后,两人都有些沉迷,额头相贴久久缓不过来神。
外面风雪依旧,车壁都被吹得哗哗作响,夹杂着偶尔响起的一两声马的嘶鸣,可车内却是旖旎如春。
姜云静靠在他的怀里静静听着风声,过了一会儿,抬起头,“雪这么大,今天赶不回城了吧?”
“嗯,要在城外找个驿站将就一晚了。”
姜云静微微起身,掀起一角车帘往外看了看,“我们是不是快到青云县了?”
谢忌目光也跟着看出去,“日暮时分应该能到。”
看着漫天大雪,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姜云静回头一笑,“那今晚何不歇在青云县的别院里?”
那里有温泉呢,这样的雪天,最适合泡上片刻解解乏了。再说,今晚还是小年夜,这还是和弟弟团聚后第一个小年,到时候让管事准备一桌饭菜,也算过节了。
谢忌看着她亮亮的眼睛,不知想起什么,嘴边也浮起笑意,“娘子这是要同我重温旧梦?”
姜云静听出他说的是三年前之事。
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一些零碎的画面,脸登时隐隐泛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