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静下意识地问出口:“那你呢?”
谢忌打量她神情, 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边噙起缕笑:“我么, 完事了自然会去找你,只是到时候怕你不在呢。”
姜云静皱了皱眉,心道这人还真是疑心重。
她虽是有想逃的心思,可也不会在东来岛这种地方,一个不好,性命说不定都会丢了。
面上还是甜甜一笑,虚伪道:“我自然会等着夫君回来。”
三日后刚过午时,碧湖派来的马车已候在客栈门口了。
马车的车窗是封闭的,半途也不准下车,一直到东面某个秘密码头,再乘小船渡海。
此行兵分两路,未免对方变卦,东来岛的规矩是先压一半货在岛上,长离同青原等人扮作船夫,随货船将货物运送至东来岛东南面的码头,姜云静同谢忌则单独作为客人先上岛。
上了船后,两人便被“请”进了昏暗的船舱中。船身轻晃,外间隐约有说话声传来。
“这就是三当家新寻到的生意?”
“那难得长得细皮嫩肉的,莫不是又去江南找的小倌吧?”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
姜云静虽看不见谢忌的表情,可料想应当也不会太好,掐着手心忍住了笑。
正偷乐着,却听那群人又聊了起来。
“这三当家同四当家果然不愧是拜了把子,癖好都一样,一个找白脸俏郎君,一个找黄花大闺女,模样还都一个赛一个的好,上回那个你们瞧见了吗?”说话人轻啧一声,语气狎昵:“那可真是水灵,一身皮肉跟雪似的。”
“朱老五,你这说的跟亲眼见过似的,难不成四当家办事时还叫你在旁边伺候了?”
又是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
“呵,”朱老五轻蔑一笑,“可不就是亲眼见过?那丫头是个烈性的,惹得四当家不高兴了,拿鞭子抽了一顿关进了水牢里,衣服都打烂了,啥看不见?”
“哟,都这样了,还能瞧出来皮肉跟雪似的,你眼睛倒是毒!”
朱老五哼笑一声,本还欲搭腔,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响声,转头一看,原来是他新收的徒弟把水桶给打翻了。
朱老五眉头一竖,走过去兜头就是一巴掌,“毛手毛脚的,没吃饭?来了半个月了,还他娘跟个雏儿似的。”
周围人笑道:“朱老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当人家师父,不把徒弟带去开开荤?”
朱老五啐了一口,冷笑一声,“老子还想弄点银子开荤呢,轮得上他?”
一群人越说越不堪,姜云静听得已是面红耳赤,恨不能钻进地缝中去。
只不过,方才那个小小插曲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蔺家姑娘就是被四当家看上了掳走的,难不成那个朱老五说的便是她?若真是这样,那倒不好办了。
幸好,没过多久,船身忽地一震,靠岸了。
到了岸上,眼前忽地一亮,姜云静有些不适地眯起眼睛,见状,谢忌伸出手给她挡了挡,估摸着她适应了后,便又自然地挪开了。
姜云静这才瞧见岛上情形。
码头临海,望过去自然是汪洋一片,印着龙纹的大旗迎风招展,不远处挨次停泊着数艘大船,一些人正上上下下地搬运着货物,近处却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不少摊贩,卖水果、茶水、吃食的都有,比之渚州还要兴旺不少。
看上去不像是个贼匪遍地的荒岛,倒像是个富庶繁忙的小城。
可不过看了片刻,朱老五便从后面走来了。
他生得虎背熊腰,满脸虬髯,一双眼睛黄豆大小,透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精光。虽方才在船上跟同伴气焰嚣张、口无遮拦,可到了谢忌二人跟前,却立马换上了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
毕竟,这可是三当家特意嘱咐要好生招待的“肥羊”。
他走上前来,满脸堆笑:“贺公子,时间不早,不如现在就启程去村里吧?”
谢忌点了点头,“劳烦兄台。”
“叫我朱老五就是,今日三当家不得空,特让小的过来迎接贵客,方才一路是岛上规矩,贺公子切莫见怪。”
“无妨,我既来岛上做生意,自然会守岛上规矩。”
随后,朱老五便领着他们向不远处候着的马车走去。
一抬头,姜云静便看见了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少年。
他十五六岁的模样,身量清瘦,身穿一身粗布短衣,裤腿短了一截,脚踝都漏在外面。
想起方才船上的那一幕,姜云静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发现那一处的皮肤比其他地方要白上一些,耷拉着脑袋,看不清样子,同周围人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姜云静忽然想起来,朱老五说他刚来了半个月。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有了种奇怪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