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忌顿了顿,目光转向她:“其实王甫倒无足轻重,跳梁小丑,杀了便是。可去了王甫,你就能保证不会有李甫、张甫?如今时期敏感,沈家既身在局中,一个不慎,便是没有王甫,也可能被牵连受灾。”
姜云静只觉得声音堵在喉咙里,背上一阵阵泛凉。她其实知晓,谢忌说的没错,就像是王甫对她而言也不过无妄之灾。
可嫁给他?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姜云静几乎下意识就想否定。嫁给谁她或许都只是无动于衷,可唯独对他,她心中是难以描述的复杂。
若是因为这件事嫁给他,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呢?从前是算计,是欺骗,如今是利益权衡,却从来都不是两颗心赤诚相对。
像被命运捉弄了一般。
姜云静心头泛起一阵苦涩,抬起眼,看着对面的人:“所以,我只能嫁给你,才能保沈家无虞了?”
“目前来看,你并无太多别的选择,除非你选王甫,不选我。既然你不愿同我谈情,那就言利,姜姑娘是做生意的,利弊得失应该十分清楚。”
谢忌表情平静,语气也没有了之前的调笑,让姜云静不由得觉得他仿佛真的只是在谈一桩生意罢了。
姜云静心沉了沉,苦笑一声:“谢将军恐怕早就算计好了吧?如此费心筹谋,只是为我这样一个女子,岂不可笑?”
闻言,谢忌脸色微变,刚想解释可又咽了回去。罢了,此刻多说也无益,她不信他,三言两语也无法转圜。
何况,这件事确实是他暗藏私心,今日之事让他想明白了,就算她不愿他也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他不敢想象若是一时不察,再让她陷入这样的局面,自己会怎么样。
“一年,只需一年。”
不知过了多久,谢忌再度开口。
闻言,姜云静面带不解望向他。
“沿海积弊已久,再拖下去圣上的决心难免动摇,所以此事需速战速决。一年之内,我必要为海运重开扫清前障,若是成功,沈家自然无虞。若是不成,我也会倾尽全力保你周全。你可愿与我赌这一场?”
姜云静沉默片刻,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那一年后呢?”
谢忌目光深深回望向她,一字一句道:“一年之后,若你仍旧不愿留下,我会信守承诺,允你离开。”
在听到最后四个字时,姜云静忽觉心头一空,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愈加沉重了。
若是他真能信守承诺,这或许也是一条出路,总比如今这般纠缠不清的好。若是他到时候反悔,有这一年,也足够她想办法摆脱他的控制。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好,那我便同谢将军赌这一场。”
第二日一早,谢忌便让顺天府派了马车送姜云静回府。
虽然答应了谢忌,可两人情况复杂,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如今尚不宜声张。
于是,回府之后,姜云静对外只声称案子查清了,与她无关,府尹知她身份便特意派了马车将她送回。
对于这个说法,姜修白倒是没怎么怀疑,只觉得这府尹还有些眼色,知道自己与他同朝为官,礼数尚算周全,没有太过冒犯。
只是昨天他到底没有派人去救姜云静,此刻见到她回来,难免又有些无颜以对,略表关心地问了几句便不说话了。
姜老太太自是满心狐疑,她已从姜云姝那得了信,知道此事是王家那边有意为之,怎会如此轻易就把人放出来?
于是,观察着姜云静的神情,问:“那钟家的昨天来不还火急火燎的,怎么隔一日就把你给放出来了?”
自打姜云静知道王甫知道假定亲的事后,她便起了疑心,毕竟了解内情的人不过那几个,若是走漏了风声,八成就是有内奸。如今她打量姜老太太神情,见她回来不仅没有半分喜色,反倒满脸的疑惑,心中已大概有了数。
于是微微一笑,说:“顺天府尹为人公正、断案清明,既然查出孙女无罪,自然立马就放出来了,祖母是有何疑惑吗?怎么见到孙女回来,看上去倒像不高兴似的。”
姜老太太被她戳中心事,顿时有些心虚,忙道:“你这是什么话?你回来我自然高兴。”
朱氏在一旁也瞧出些不对劲,可她脑子呆,自然想不到那么深,只当是这老太太不喜姜云静。
于是,笑道:“婆母自然是最疼孙女了,就说这二姑娘吧,这个把月也回来了三四次了,昨儿还来了一趟,临走的时候,娘还赠了她好些东西呢。都说隔辈亲,我看娘是高兴得太激动了,大姑娘你可别误会了。”
朱氏这一番话指桑骂槐的,明里暗里不就是在说老太太偏疼二姑娘吗?姜老太太脸色果然沉了下来,可又不好反驳,只暗暗在心中骂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