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静对她的身世也有所耳闻, 思忖片刻 ,回道:“诚心我自然是有的, 只是不知霓裳姑娘是否也有诚心?还是只是为了戏弄我一番?”
说实话, 提议时霓裳确有几分戏弄之意,她如今最讨厌的便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 知道姜云静的身份后,她根本就不想来这一趟,碍于春娘,只能硬着头皮应付一番。
可此刻她都这般说了,对方的脸上竟没有一丝不悦,霓裳倒有些意外,神色也跟着缓和了几分。
“姜姑娘放心,我虽性子有些肆意,可也不至于不分好歹。若姑娘真有诚心,我自然也会以诚待之。方才的提议并无冒犯之意,我既向姑娘展示了我的琵琶,姑娘若是想让我心甘情愿穿上水云纱,礼尚往来,也该拿出点真本事让我见识见识。”
这番话说得姜云静倒是心服口服了,生意场上的道理确实如此,要让顾客付银子,就得使其心动而意动。
左右这是春娘的内宅,换身自己平日穿的衣服也不算折辱,姜云静没多犹豫,点点头说:“那便请霓裳姑娘稍等,待换好之后,姑娘定会改变心意。”
霓裳下巴轻抬,微微一笑:“那我便等着瞧了。”
春娘在旁听得心中忐忑,将姜云静拉到了一旁。
“姜姑娘不必如此,霓裳到底是听月坊的人,她若是要耍性子,给些苦头吃吃就安分了。平日里我对她管束太松,纵得她这般胡闹,姑娘你别介意。”
“霓裳可是献艺的花魁,春娘真舍得责打?”姜云静笑了笑,说:“何况,我本也是自愿的。我对水云纱有信心,若今日拿不下霓裳,日后又如何能赢得别人的心?”
见姜云静已拿定主意,春娘也不好再劝,她同她也认识了几年,自是知道这位的性子。只是希望主上不要知道了这件事,否则说不好真会迁怒霓裳。
姜云静被领去了房中换衣服,这水云纱制成的舞衣十分精巧复杂,侍女们在旁服侍着她一层一层地穿好。
姜云静的舞是沈氏当年请人来教的,其实像她们这种大家闺秀习舞的不多,可幼时好动的姜云静却偏生喜欢,沈氏对她向来是百依百顺,便花重金请来了当时江城最好的女舞师,教了她好几年,后来到了上京也没有落下,只是沈氏去世后,她没了跳舞的心情,这才搁置了好几年。
前两年,她在江城偶遇了当年教她的师傅,一时兴起便又开始练起来,还心血来潮地去制了好几套舞衣,没想到阴差阳错倒在今日用上了。
换好衣服已是一刻钟以后。
春娘同霓裳等在亭中,正惴惴不安时,忽见不远处飘来一抹云雾似的倩影。
待到看清走来的人后,春娘眼睛一瞬间就亮了起来。
她做的本就是皮相生意,自诩见过的美人也如过江之鲫,可饶是如此,眼前女子也还是美得让她呼吸一停。
穿上这套月白色水云纱制成的广袖留仙裙,姜云静立在那,宛若一朵晶莹玉白的月夜梨花,浑身蒙着一层清霜,非花非雾,似影似幻,人在近前却又如隔云端。
那层层堆叠的细纱随着她的曼妙身姿轻柔浮动,明明是在晴日下,却莫名像是闪动着银月的清辉,游弋无踪,缥缈不定,让人目光想要抓住却又抓不住。
霓裳也看得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她本以为姜云静在夸大其词,可在看见这身衣裙后,她这才明白为何方才她那般有信心。
若是能穿上这身衣裳登台献艺,那今年的花魁,必定是她的囊中之物。
旁人都道霓裳清高,其实她知道她其实骨子里争强好胜,既然不能摆脱命运,那么便是做花魁,她也一定要做声名最盛的那一个。
“霓裳姑娘,如何?”
姜云静走到两人跟前,微微一笑。
霓裳面带欣赏,点点头说:“姜姑娘诚不欺我,这水云纱的确让人眼前一亮、见之难忘。”
“那香桥会?”
“能得姜姑娘相助,霓裳实属有幸。”
姜云静嘴角一勾,与霓裳四目相对:“那便一言为定。”
这之后,霓裳的冷淡倨傲一扫而光,对姜云静的态度显而易见地亲热起来,走上前细细打量起这身衣裙来。
“这真是我见过最美的料子了,姜姑娘是怎么制出来的?”
“这是一位叫云娘的织娘做的,她手极巧,除了这水云纱,还有不少好东西。”
霓裳眼睛一亮,笑道:“那姜姑娘日后可得多跟我介绍介绍。”
“那是自然。”
霓裳看了一会儿,有些可惜道:“我都迫不及待想看看穿上这身衣裳跳舞是什么样了,只是我今日身子不便,不然定要给姜姑娘跳上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