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崇一听,打起圆场,笑着道:“哎,大人消消气,我家娘子并无冒犯之意。”
说完,从袖间掏出些碎银子,悄悄塞给那官爷,“大人们办差辛苦,一点心意,给下面人买点茶水。”
那官爷面色这才缓和几分,哼笑一声,把银子拢入袖间,正要客气客气,身后却忽然跑来一个兵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完后官爷脸色微变,片刻,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这边,姜云静被钟崇劝了一番,也知大概今日去不了了,正转身要走,那官爷却忽然把手一挥,“来人,放行。”
姜云静愣在那,不明白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明明前一刻还不容商量,转个眼却一脸赔笑地命底下人开路让他们过去。
姜云静心中自是疑云重重,可问起缘由,对方却只道不知。
待到一行人行至山脚时,已有小僧立在阶前等待,说是寺中安排,特来迎接他们。
钟崇是个心大的,知道不用连夜赶马车回城,自然乐意至极。见还有专人迎接,更是美得喜滋滋。
快要走到后山的寮房,见姜云静还是副狐疑不定的样子,戏谑道:“你这人啊,就是心太重。指不定是寺里的菩萨显了灵,知道咱们奔波了半日赶着来给他添香油,便让那群官差放了行,毕竟拿人的手软嘛。”
说完,自顾自地嘿嘿一笑。姜云静则白他一眼,像看傻子。
“我看,菩萨要真显灵,怎么不让你生成个哑巴?”
“那怎么行?没了小爷这三寸不烂之舌,还怎么逗我未来娘子开心?”
姜云静瞪过去,望了一眼前面小僧的背影,低声道:“佛门清净之地,少胡言乱语!”
“我哪说错了?你不就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怎么,后悔了?那可不行,后悔可是要赔钱的,三成利。”
说到这,将手伸到她面前,笑眯眯比了个三。
姜云静皮笑肉不笑,打开他的手,吐出三个字:“想得美。”
“哦?”钟崇一展扇面,慢悠悠道:“这样的话,你就只能做我的娘子了。说起来,方才在那官差面前这样叫,觉得还挺顺口,要不,日后就这样叫吧?反正,早晚咱们也得成亲。”
提起这事,姜云静就来气,方才她只顾着和那官差吵架,没来得及反驳,此时他倒蹬鼻子上脸了。
“你叫一个试试,看我不把你这破扇子折断。”
钟崇打蛇随棍上,向来是个没脸没皮的,反倒笑嘻嘻一口一个“娘子”唤起来。
姜云静顾忌在寺庙,又知道钟崇是个越给他反应越来劲的,便也懒得跟他计较,加快了步子走掉了。
不过,被他这样一闹,方才心里那些疙瘩倒是消去不少。既来之则安之,说起来,她同这报恩寺也算有缘,之前遇上了普空,这次又被官差放行,说不准还真是佛缘加持。
想到这,心情轻松了几分。
却不知不远处的林子里,两道目光正遥遥地落在她身上。
等人走后,青原忐忑地觑了一眼身旁人的神情。
方才,那位钟公子每叫一声“娘子”,主上的脸色就冷下去一分,此刻已如千年的寒冰。明明是七月盛夏的时节,他却只觉林中阴风阵阵,冻得忍不住在心中打了个寒噤。
也不知今日这巧合究竟是福还是祸。
其实说来也巧,这报恩寺同皇后所在的陆家颇有渊源。最开始,报恩寺本就是陆家人捐建的,后来又有家中尊长在此剃度,这些年,陆家一直为庙里供奉香火,捐赠银钱,几乎等于半个家庙。
知道谢忌平安归来,陆皇后一早便决定来这为妹妹、妹夫做一场法事,告慰亡魂。
今日,姜云静一出府,守在府外的人便赶来了寺中将消息告知了谢忌。于是,才有了之前那一幕的转折。
知道人上山后,主上急不可耐、行色匆匆地赶过来,却不料撞上的却是这样一幕场景。
青原不由得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其实这事也怪不得姜姑娘,谁让主上自己一走就是三年?
正在心中猜测着主上会不会直接跟过去,林中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转头一看,一位侍女走了过来。
“谢将军,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谢忌抿着唇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说:“好,我现在就去。”
这边,小僧将一行人领至了寮房前,双手合十道:“施主今日就请在此处歇息吧。切记,夜里不要四处走动。”
方才一路过来都没有瞧见香客,姜云静早已猜到几分,试探问:“寺中是有贵人在吗?”
小僧也没有多说,只点了点头。
姜云静想了想,又说:“不知普空法师可在寺中,今日是他让我们进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