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依靠钟家的铺子,自己那些布匹料子销路定会更好,可她打心底里不愿同钟家扯上太多生意上的关系。
何况,自从云娘的水云纱在江南打出名号之后,姜云静就萌生了一个想法,那便是要把她名下的每一匹都做成专属于自己名号的东西,为此,她还特地弄了个商号,叫“云知乐”。
她要那些人不仅仅是为了某一匹布料而来,而仅仅是因为这是“云知乐”的东西便会趋之若鹜。
打定主意后,姜云静也没有犹豫,在看完了数十家商铺后,很快就选出了几家最适宜的,虽说还没想好究竟要用来做什么,可若是再等上一些时日,恐怕只会更贵。
因为,此次平定北戎的大军据说三五日便会回京。
圣上为了庆贺,已发布诏令要大赦天下,减免数个州县的赋税,如此一来,民生或可改善,百姓手里有了多余的银钱,于商贸上只会更加有利,铺价想必也会水涨船高。
这一天,姜云静又出了趟门,为了去最后一家铺子交定金。那老板催得厉害,弄得姜云静都有些狐疑了。
到了后,她又仔细察看了对方的一应契约和文书,确认并无问题,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不知老板为何如此着急?”
那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解释道:“娘子,我这也是没办法,若不是家中出了事,急等着用银子,这铺子我哪舍得现在出啊?只是过两日这征北大军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这大街上的店铺都得关门三日,全城庆贺,我又赶着回家,这才冒昧多催了几回,还请娘子切勿见怪。”
姜云静点点头,明白了过来,随口说了句:“这征北军阵仗倒是真大,以往打了胜仗也没见这样。”
那老板一听,赶紧压低声音,“娘子可别这么说,这征北军的头头可不是好惹的,据说如今在西北,只要一提他名字,孩子都能吓哭。光那北戎人就砍了好几万,都被人唤作十殿阎罗了!”
姜云静淡笑一声,“哦?那掌柜的这么说,倒显得那人有些凶恶了。”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老板慌忙摆手否认,“谢将军这般功绩,便是大梁立朝以来也没有人有过,如今这般隆重也是理所应当的。”
姜云静见那老板似真的有些害怕,也没再打趣,只道了谢便离开了。
十殿阎罗?
走到大街上,她忽然又想起了这个名字。这几年,她在江城倒是供了香油无数,私下里还抄了不知多少佛经,却不晓那人能不能就此超度,脱离恶道。
想到这,她忽然想,也是时候再去庙里拜一拜了。
第64章
三日后, 得胜回朝的征北大军已至青云县界,主帅谢忌传命三军于县外郊野安营扎寨, 只自领了一队黑羽军心腹回京复命。
虽奔波数月、跋涉千里, 马上的谢忌依旧不见颓态,经过几年风霜磨砺,那张年轻的面孔越发显得坚毅、深沉, 被兜鍪压低的眉眼则隐隐透出一股肃杀之意,冰冷的目光如剑锋出鞘,直直地指向北方那座已然清晰的都城。
要知道, 这一天,他等了十三年了。
大半年前, 战事已至关键阶段,他率军疾行千里, 翻雪山, 过沙地, 突袭北戎在陇水西面的大营, 却不料在陇山深处遭逢大雪, 兵马难行, 虽大破敌军,生擒其将领数名,却也身受重伤, 差点埋骨于那皑皑雪山。
在失去意识前他脑子里响起的还是那日湖边的《将军令》, 而眼前也真是沙若白雪、月似银钩,只是佳人却似千里蜃景, 渺不可寻。
有一刻, 他真以为自己是回不来了。
然而天命不负,终得荣归。那么, 他也会将那些失去的一一收回。
因此次乃是立朝以来未有之大胜,加之主帅又是谢廷远之子谢忌,昭帝特命太子率礼部尚书杨赟等文武百官亲自出城迎接,又令亲兵清道,如此阵仗更见这位少将军的风光无俩。
午时刚过,太子一行人便已到达城外,不多时,远远便瞧见一支黑压压的队伍打马而来,马上众人皆军容整肃、精神奕奕,为首的年轻男子端坐于一匹精良的汗血宝马之上,身形挺拔、雄姿勃发。
走到近前,他一勒缰绳,从马上一跃而下,朝着太子的方向行跪拜礼,身后众人也都纷纷跟上。
“臣谢忌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见状赶紧迎上前去,将他扶起,“谢将军一路辛苦,快请起吧。”
此刻,列位百官方才看清这位征北将军的面容。
好一个清俊儿郎!
没人能想到,被北戎人称作“十殿阎罗”的将领竟会长了这样一副好皮囊。虽面带风霜,却不掩其修眉俊目,端的是相貌堂堂。若是换上一袭广袖宽袍,恐怕说是个清雅书生也有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