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姜云静嗤笑一声:“原来钟家少当家这般幼稚的啊?我看便是比那田间五岁小童也不如。”
说完,把轻纱一落,转身就要上马车。
“嘿——”钟崇戏弄人不成反倒被嘲笑了一番,面子挂不住,“你以前不是最怕虫吗?”
幼时钟崇可没少拿此事捉弄她,今日抓一只蛐蛐儿,明日捕一只蟪蛄,每次都能吓得她花容失色、惊叫连连,他则在一旁哈哈大笑,以此为乐。两人这些年不对盘与此事绝脱不了干系。
姜云静本想解释,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冲他笑眯眯道:“我倒也不是怕,就是讨厌,现在呢,旁的虫倒还好,只一种虫确实让我格外厌烦。”
钟崇凑拢几分,“哪种虫?”
“钟崇。”
说完,姜云静便在青棠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钟崇站在原地。
片刻,车外传来他怒火滔天的声音:“姜云静!!你敢说本小爷是虫?”
姜云静根本不理,让青棠唤车夫直接上路。
站在那儿的钟崇转身就朝后面的马车走去,上车前才发现手里还捧着一把白乎乎、软绵绵的幼蚕,登时气得鼻子都歪了,把手往田间一甩,那可怜的幼蚕就通通落到了刚抽枝发芽的茂密桑田里。
车内,姜云静心情大好,小时候被捉弄那么多回,也算是让她扳回来一次。
一旁的青棠也瞧见了方才场景,忍不住笑问:“小姐现在真的不怕虫了?”
“怕啊,怎么不怕?只是尽量克制着罢了。”
姜云静嘴边笑意淡去几分,她忽又想起了三年前落水的那次,正是因为被姜云姝知道了自己怕虫,这才落入那群人的计谋里。从那以后,她明白了弱点不能轻易示于人前的道理。
片刻,姜云静又道:“何况,我如今在做蚕丝生意,如果连蚕都怕,还怎么做下去?”
青棠点点头,明白了几分。
前两年,姜云静偶然来了这元江一趟,忽然就打定主意要做蚕丝生意,在吴家村买下了大片田地,让原先稻农全改成了桑农。这件事一开始遭到了沈家舅爷的反对,可她素来是个下定了决心就不轻易更改的人,沈舅爷无法,便也放任她去了。
一开始,她们经历了重重阻挠。
本地的农户种惯了粮食,又不知这桑田的前景,便推三阻四不愿更改,可又不能全换成沈家自己的佃农,毕竟并非本地人士,许多事开展起来都不易,于是小姐便亲自来了吴家村几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最终倒是把大部分人都说服了。后来又有桑苗选种、引水和土地等等问题。
到如今一切才算走上正轨,顺利起来。
这三年,虽则在沈家万事无忧,可青棠总觉得小姐心中始终也未曾开怀过,就连笑时眉间也总带着几分化不开的愁绪,人像是蒙在一层雾里,旁人走不进去,她也不愿意出来。
想来,三年前的那些事,她到底还是没有放下。
到了吴家村,姜云静也没有休息,直接去见了田庄的庄头。
吴庄头本只是本地一个农户,因着办事利索、为人勤勉,且又念过些书,姜云静便选了他做这里的庄头。
一开始,他还觉得这位沈家来的小姐只是个眼高手低的,并未太放在眼中,可这两年下来,他才发现这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小姐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又颇有实干,犹重细节,于是便渐渐上了心,如今庄子里的收成是一年比一年好,他的家里也跟着殷实了起来,两个儿子都娶到了不错的媳妇。
于是,姜云静这一来,吴庄头自然是事事精心,唯恐有半点怠慢之处。
一行人来到田间查看。
今年冻害严重,北地一连下了好几场大雪,就连太湖也冰厚数尺,而桑树最易遭晚霜之害,当初姜云静选中元江县的吴家村正是因为此地断霜较早,桑树萌发之际不至受其影响。
姜云静问:“今年断霜晚,庄子里的桑田可受到什么影响?”
“确实冻了霜,有些叶子变了色,不过影响倒不大。再加上初春时,农户们都按小姐的吩咐修剪过一番,枯枝细干的都没留下。”
吴庄头领她近前看了几眼,果然,青绿的桑叶末端已微微发沉。
姜云静点点头,正要往回走,却看见钟崇蹲在田埂拿个树枝子正在戏弄那小渠里的鱼。
“你又在做甚?”
钟崇头也不回,手臂忽地一往前,再抬起来时,那树枝上已叉了一条活蹦乱跳的肥青鱼。
他嘿嘿一笑,“捕鱼呀。”
姜云静不欲理他,提起裙摆侧身过去,钟崇这才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跟上去。
“你是如何想到在这桑田里引渠养鱼的?我看这鱼一条条肥得都快成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