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静给了身旁青棠一个眼神,她立刻会意,不动声色地走到那群人身边,伸出腿狠狠往陈氏脚上一碾。
青棠是农户出来的姑娘,力气向来大,陈氏没忍住“哎哟”一声叫了出来。正要扶起陈氏的人都是手上一顿,纷纷看出来陈氏是装昏的了。
夏荷把青棠一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踩夫人的脚!”
“奴婢本是想帮着扶一下,一不小心才踩到了夫人。”青棠表情无辜,瞥了一眼仍耷拉着眼睛的陈氏。“不过,夫人方才是醒了吧?”
陈氏见装不下去,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虚弱得像是说不出话来。
却听见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知是谁,竟把大夫直接请到了门外。
姜云静看着那匆忙赶来一脸茫然的大夫,笑道:“既然大夫都来了,那就干脆在这包扎吧,也省得耽误了姨娘的伤势。”
闻言,姜修白也点了点头。
陈氏恨得手心都捏出了印子,可也没有办法,只能被众人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一颗心却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
姜修白被这一阵闹得也是身心俱疲,缓缓坐回到椅子上,抬头看着姜云静:“你方才提起你娘是何意?”
“我娘她并非病死的。”
“不可能,”姜修白下意识地摇头,“当时是大夫诊治过的,我也经常去探望你娘亲,她到后来确实是药石无医了。”
“是,我娘是生了病,可大夫一开始便说过,此病并不凶险,只需时日调养就会恢复。”
姜修白叹了口气,缓缓道:“因为元乐的事,你娘她郁结在心,又多思多虑,劳心费神,便是再好的医术和药材也救不了一个没了生念的人。”
“没了生念?”姜云静讥讽一笑,“元乐走失,我尚未长大成婚,娘如何会舍得离我们而去?纵使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宠爱别人,也绝不会动了想死的念头!”
其实这件事姜修白起初也有疑惑,可后来只当是自己伤她太深,她这才毅然决然地一心求死,沈知玉的性子一向是那么固执。
“是我负了她,把她的心伤透了,此事是我一人之过。”
“若真是这样,娘那时候又为何愿意见你?她是在等你开口!她从来没有真正地对你心灰意冷!”
姜云静气得胸口起伏,她这个父亲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这一点。
姜修白听了这话,好半晌没反应过来,“可……可那时候她对我都是冷言冷语,我以为她……”
姜云静笑不出来,这个男人真是连试都不愿意试一下,懦弱、自私到了极致,她只觉得心中一片冷意。
“爹爹你可知道,正是因为娘她还对你存有一丝半点的希望,这才中了毒最后含恨死去吗?”
“你……你这是何意?”
姜云静没有多说,对周衡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明白过来,几步爬到前面,将那日同姜云静说的话再说了一遍,末了还拿出了那件他老娘藏了几年的衣服。
姜修白听完后,久久没有开口,似是呆住了一般。
“不……不可能。”
“爹爹还不相信?”姜云静走上前去,拿着那件衣服逼视着他,“这衣服爹爹总认得吧?那时你的衣服可都是温柔小意的陈氏亲自熏制的,你最爱的沉水香!你可还记得?”
姜修白看着那件衣服,嘴唇不易察觉地抖了抖,自从他同沈知玉离心后,平日里的衣裳鞋袜都是陈氏在看顾,她针线很好,又喜欢侍弄香料,总会做一些香囊、枕头,也正是因为这些小事,姜修白越发觉得她温柔体贴。
可……原来这体贴的背后竟然藏着这般狠毒的心思!
姜云静见他神色变了又变,继续道:“陈氏她明明平日里最见不得你关心我们,为何偏偏那时候要劝你去陪伴娘亲?你可曾有想过?”
是,那时候姜修白还隐隐觉得奇怪,最后也只当她是大度,因而在沈知玉死后才会觉得她性情宽和,适合做这府中的主母。可他忘了,以前陈氏可是没少为了他去沈氏房中拈酸吃醋。
一时间,他所以为的一切似乎都变了样子,姜修白一脸灰败,讷讷不知道再开口说什么好。
姜云静也知道他这是信了,不再犹豫,转身看向那边还在装晕的陈氏。
“姨娘,再装就没意思了吧?”
陈氏缓缓睁开了眼,姜云静同姜修白说的那番话她全听在了耳中。
在衣服拿出来时,她就知道一切都完了,她没想到周老婆子竟会留这样一手,那药材不会随着香料消散,只要去请个大夫,很快便能查清,况且,周衡恐怕也知道她当年差周婆子买药的地方。
姜修白这人虽耳根子软,却并不是个糊涂的,这些年他更多的是顾念着与她的情分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许多时候偏心于她。可方才她下死手去撞那桌脚时,姜修白明明可以拦住,可她却察觉到他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