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过无痕似的,转眼又消散在漫长的夏夜中。
次日, 姜云静又是日上三竿才慢悠悠地醒过来。
“你怎么也不叫我起来?”
看着从外间走进来的青棠, 正为着宴起而懊恼的姜云静语带埋怨。
青棠将帐子在金钩上挂好,看向姜云静那张酡红睡颜, 笑着回:“姑爷一早就吩咐过了,不让打搅姑娘睡觉呢,说是姑娘昨儿受了惊。”
姜云静轻哼一声:“你现在倒听他的话了。”
青棠掩嘴笑道:“姑爷这是疼姑娘,奴婢岂会不听?”
姜云静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昨夜一开始她确实吓得不行,饶是她胆子大,可亲眼见到一个大活人肚肠流了一地还是不免感到毛骨悚然,那群胡人下手也太狠了点。后来却不知怎么地就昏昏睡了过去,现在一觉醒过来,倒没那么怕了。
只不过身上却酸酸软软的,提不起劲儿,姜云静本以为是昨日逛得太久乏了,结果一起身,青棠却望着她身后的床单惊呼了一声。
床单上鲜红一片,姜云静反应过来,原来是她的小日子来了。可算着时间,应当还有四五日,为何提前了?
正思量间,陆玄京走了进来,没像之前那般那着箭袖,只是如常穿了件青色襕衫。
见他走近,姜云静脸一把掀过被子,慌忙喊道:“你别过来!”
眼下这副场景,怎好被他瞧了去?虽说两人已是夫妻,可女儿家到底有些私密不欲为外人知。
陆玄京在她床前四五步的地方停住脚步,看着姜云静那张林檎果一样红透的脸,眉头微微挑起,面带不解。
姜云静脸捂进被子里,闷声道:“青棠,你让姑爷先出去。”
青棠也是为难,自家小姐这种事被人看见了确实不好,可对方是姑爷呀,怎好把他轰出房间?
陆玄京见青棠欲言又止,又瞧着姜云静把被子捂得死死的模样,灵机一动,明白过来,她这是在害羞什么。
女儿家有些日子总是“不方便”的。
于是吩咐青棠道:“赶紧给夫人换身衣裳,再吩咐厨房炖点儿红枣姜汤,她昨夜吃了不少寒凉的东西。”
说完,也不站在这再让姜云静尴尬,折身走了出去。
姜云静把脸从被子里抬起来,面带惊讶,他这是知道小日子来了?一时越发羞恼,这人怎么什么都能猜出来?
片刻,又想起他临走前说的那些话,忍不住腹诽,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还婆婆妈妈的,连女儿家的这些事都要管?
换好月事带和衣服,又梳洗了一番,姜云静坐到桌边用早膳。可一张脸还是微微发热,陆玄京走进来时,她正拿手背贴着面颊缓解那股子未散的窘意。
陆玄京恍若未察,净了手坐到她旁边,举箸给她碗中夹了一只水晶小笼:“喝姜汤前先吃点东西垫垫,不然胃里难受。”
姜云静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便是他,闷闷地吃完了小笼,也不说话。
过了片刻,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夫人这是打算一早上都拿脑门儿对着我了?”
被这样一打趣,姜云静又想到这样的确有些失礼,何况这事是她自己马虎,若不是昨晚贪凉吃了那些冰碗子,小日子也不会提前这些天,可想起方才情形,心中还是微微作恼,
于是,夹起块乳糕放到他碗里:“夫君话这般多,吃块乳糕看能不能堵住你的嘴。”
陆玄京看着那白生生的糕点,只觉得像某个人气鼓鼓时的脸蛋,糯糯的粘牙得紧,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虽然不喜甜食,他还是从善如流地夹了起来,吃完还不忘笑眯眯来一句:“夫人夹的,果然格外香甜。”
姜云静嗔他一眼,早先怎么没看出来,此人脸皮原是这般厚。
不过,一想到昨夜他将自己揽在怀中细心擦拭嘴角秽渍时,丝毫没有嫌弃,一双眼睛里满是担忧和心疼,姜云静心中又是一软。
这人温柔起来真是春风也比不过,就像现在这副眉眼带笑的样子,看一眼便让人心中砰砰直跳。
只是却不知他一个男子为何那般清楚女儿家那些事情,难道是在听月坊帮过那些花魁艺女?
想到这,姜云静心头莫名又浮起些酸酸涩涩的情绪,忍不住语带讥讽道:“夫君对这些女儿家的事倒是清楚得很,是在听月坊知晓的吗?”
陆玄京眉头一挑,惊讶失笑:“夫人这是在吃醋?”
姜云静立时提高了音量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奇怪。”
“嗯,这样啊,”陆玄京点点头,“夫人这嗓门看上去倒也没有气虚,为夫也算放心了。”
被他这样一说,姜云静也发觉自己方才声音确实大了些,余光瞥到忍笑的青棠,羞得不再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