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来吧,跪着作甚!”定北王冷冷地道。
谁也不敢起来,裴元轩鼓起勇气道:“臣等请王爷御极。”
定北王沉默了一会儿。他的姑娘如今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的御极顿时变得索然无味了。但有些事情已经到了这么份上了, 只能往前。
“中书侍郎会同裴元轩、徐良一同拟旨罢!该擢升的擢升, 该查办的查办。明日呈于朕。另, 封长宁公主为后, 封后大典与继位大典一同进行。”
都知道定北王如今的圣人心绪不佳, 谁也不敢多话,都领旨去办了。
翌日, 宫中传出旨意:
定北王依光武帝遗诏,继位,称庆武帝。
王忠瑞之女王竟夕封为皇后。
王忠瑞封为从一品膘骑大将军河东节度使, 其兄王渊封为正三品冠军大将军河东节度副使,与新进的正二品辅国大将军陇右节度使哥舒亦、正二品辅国大将军河西节度使高定天一道,四人率二十万大军于河东道平定史奕明与吐蕃叛军。
徐良为尚书左丞,原刑部李尚书为尚书右丞,裴元轩为从二品禁军大将军, 统领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威卫,徐基为正三品中书令,刑部侍郎裴远愈为刑部尚书,现下从清晨大朝一直跪在殿外的吕战吕胜为左右大将军。
徐良议事后,出了殿门看见跪着的吕战吕胜。想着今日大朝圣人冷面对他,他心中也泛起了嘀咕。皇后就是因为他射了突厥死士那一箭, 阴差阳错才掉入龙池。
虽说那些突厥人在圣人跃入池中救皇后之际, 片刻就被他率军杀个片甲不留, 但如今皇后还未醒来,圣人从未提及他们的过错,仅是将卢林桧以私采盐铁及欧阳坚以谋叛判了斩刑。依大朔律例,此二人年十六以上的父子皆应判绞刑,但庆武帝仅沉思了片刻,将二人父母妻妾儿女仅是流放三千里。
徐良知晓,庆武帝这是为皇后在积福,否则以他往日的处事手段,定是要干净利落。而这两日除了公务,圣人亦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虽没有雷霆之怒,但比以往更不苟言笑,下面办事的人都战战兢兢。
徐良站在殿门想了一炷香的时间,便也在吕战吕胜边上跪了下来。
庆武帝出了宣政殿见三人齐刷刷地跪在殿门外,毫无情绪说了句“宣政殿地上有金子么”便转身上了车辇。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接着跪着还是起来。还是汪福全在圣人上了车辇后,借机冲他们三人使了个眼色,再抬抬手,三人会意跟在了车辇后头。
坐在车辇上的庆武帝面色阴沉。若是处置吕战吕胜徐良,还不若处置自个!
为何就不能先安定了宫中,再去南诏,骨子里还是武将要占得先机的想法。
退一步说,出征那日,她明明心慌要随自己出征,为何不能将她带上。
尚药局今早诊脉,道皇后脉象趋于平稳,落水时撞击到了硬物,后脑有淤痕,恐这便是至今未醒的原因。
由于脑部有伤痕,不便挪动,王竟夕一直宿在南薰殿。庆武帝昨夜便着人在南薰殿正殿寝殿多置了一张床,晚间宿于此,离王竟夕的床榻就一步之隔。
王竟夕所宿的床榻足够大,只是如今她昏迷不醒,婢女太医需日夜守护,多有不便,若是光武帝与她宿在一处,这个姑娘醒来恐怕是要恼了他。
早朝庆武帝由隆庆宫乘车辇约半个时辰到宣政殿,一下早朝,一刻不停留将所有奏章带回隆庆宫,权臣若有要事,都隆庆宫求见。
汪福全知庆武帝回隆庆宫心切,早前就嘱咐尚辇局主辇加快驱车的速度,然庆武帝还是不耐,于途中驭马回了隆庆宫。
从隆庆宫跃龙门至南薰殿,一路上呼啦啦地跪了不少人,庆武帝如同未看见一般,直奔南薰殿寝殿。还是晚一炷香到隆庆宫的汪福全让这些宫女内侍起身各司其职。
入了南薰殿,奉御立即跪上前禀呈:“圣人,皇后娘娘今早在您离去后能咽下些许参汤,脉象虽弱但却趋稳,现下张侍御医正给娘娘施针,化其脑后瘀伤。”
庆武帝站在熏笼边上,用火驱走身上的寒气,静静地听着,随后说了一句奉御多下些功夫转身往殿内去了。
正在给王竟夕施针的侍御医刚想起身行礼,庆武帝抬手阻止道:“以后给娘娘诊治时这些虚礼都免了罢。”
看着王竟夕一头的银针,庆武帝攥紧了拳头,这姑娘不喜女红就是怕针扎手指疼,可如今她却满头银针!
坐在自己的就寝的床榻上,庆武帝静静地看着,直到李侍御医将王竟夕头上的针一根根拔出收好,他才挥了挥手,殿中的人在汪福全的示意下,都退了出去,殿门随即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