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的是,定北王在高热不醒时,又做了那个怪梦。
醒后,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这种感觉怪诞不经,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无法分清是梦境亦或是现实。
梦中,不近女色的他还是先将那女子牢牢禁锢在自己怀中,狠狠地欺负,直到那女子梨花带雨地求饶,他仍然不愿放过。
过会儿,换了一个梦境,小娘子在他耳边呢喃:“王爷,多伽罗香您可否喜欢?”又道:“王爷,那妾就等您赠我回鹘香谱。”
接着又听到女子的哭声,似乎这些年她过得不太好,只听小娘子狠狠地说道:“定北王,吾的阿耶和阿兄都因你而死!”自丹凤门纵身一跃。
梦中,定北王想解释,想抓住那小娘子,可怎么也抓不住,想看清小娘子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只听见小娘子说:“王爷,王爷,妾在京城等您,速归,速归……”
这时,恍惚闻到这小娘子独有的香味,他突然从梦中醒来,发现徐良正在烧香饼。
他厉声叫住徐良:“哪里来的!”吓得徐良赶紧回禀。徐良又瞧见定北王眼角的泪,更是惊出了天际。自他跟随定北王这十五年来,只看到过定北王流汗流血,从未见过他的泪。
定了定心神的徐良赶紧道:“王爷,刚收到王府急件。”
片刻,定北王放下手中信件,眉间微蹙,眸光疏离,左手起茧的指尖轻轻拨动着沉香佛珠。此佛珠在他束发之日,其生母齐贵妃念及其随先帝东征西讨,杀戮甚重,将佛珠转赠于他。徐良明白,定北王心中不定或是发怒之前才转动佛珠。
信中称沈太妃已经病了三个多月,未见好转,梦中时常叨念定北王,甚是想念。
一炷香过后,定北王揉了揉眉心,对徐良道:“着三十二虎贲飞骑准备,明日辰初一刻回京。你先下去。”
定北王向来只法号施令,说过的话向来不重复。见徐良还杵在原地不动,皱了皱眉头:“还有何事?”
徐良咬了咬牙,满脸堆笑道:“王爷这几日夜不能寐,即便安息片刻又从梦中醒来,奴想许是王爷久未阴阳调和,恰好这次回鹘战败送来几个异族美人……”徐良尾音渐弱,对上定北王俊冷的脸和寒戾的双眸,不敢说下去了。
哥舒知定北王治军甚严,军中置有官妓,绝不允许士兵奸.淫良民妇女,如犯,无论军功大小,皆杖毙。
行军多年,各州府衙在迎来送往中也曾有胆大包天的官吏给定北王送女人,企图另辟蹊径升官发财,结果事与愿违。定北王身边服侍的人,连个女的都没有。听到定北王久未阴阳调和,哥舒低下头咬住了下唇撇了撇嘴角,也就是徐良敢说,换了他人,一顿军棍可免不了的。
此时的徐良,也是鼻孔都不敢出气了。
定北王面无表情道:“你若想领军棍便直接与哥舒将军言明!还不滚出去!”
徐良赶紧道:“属下告退!”
哥舒接着道:“入京?王爷十日前有箭伤在身,如今可是大好了?且此时入京,恐圣人…….”
十三年前“光武事变”的惨痛哥舒亦至今不能忘。
那时,先帝崩逝前五日,本想立宇文琰为太子,但第四子宇文瑾之嫡母继后崔皇后勾结她的哥哥当朝尚书令崔明真,向先帝谎称宇文琰在与回鹘大战中身负重伤,命在旦夕。
崔氏乃当朝大族,先帝能建立大朔离不开崔氏的扶持。
当时,强敌环视,北方有突厥、契丹,西有回鹘、吐蕃,南边蛮夷蠢蠢欲动。
先帝为稳定朝局,在与几位重臣商议后,将帝位传于第四子宇文瑾。
但先帝心中定北王命不久矣的疑虑未消,且考虑其最宠爱的定北王生母沈太妃的境地,仍然诏命宇文琰为朔方节度使、河西节度使及陇右节度使,册封其为定北王。
之后,命膘骑大将军哥舒天、辅国大将军封常胜和高于名立下重誓:哥舒家、封家及高家世代忠于定北王及其后人。
先帝崩逝前一日,其亲随骠骑大将军哥舒天在躲过崔氏家族的追杀后,漏液急入明光宫将实情禀呈于先帝。
先帝即刻令哥舒天率北衙禁军将崔皇后和崔尚书绞杀,崔氏一族惨遭血洗,此后大朔王朝不得再设尚书令一职。史称“光武事变”。
崔氏一族虽被血洗,但其势力在朝堂盘根错节,北境不稳,定北王时年还未弱冠,先帝仍将帝位传于第四子宇文瑾。
宇文瑾即位后,改年号文朔,称文帝。他长宇文琰六岁,他的先皇后是其生母崔氏的表侄女,在“光武事变”中同样被先帝绞杀,只留下了一子,现年十八岁的宇文颢,如今已经当了三年的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