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父女二人争先恐后地伏地领罪, 庆武帝有些无奈:“楚王和平乐起来罢,明日要跪的时辰更长。”
二人正疑惑不解,听到庆武帝又道:“明日给皇后祈福,需得一生肖与皇后相同且心诚的娘子。宗正寺昨日查属籍, 平乐乃合适人选。那明日卯时便到南薰殿来候着, 听妙真道长安排。下去吧!”
平乐顿时泪如雨下。这并不是因为圣人不怪罪, 而是这些日子她时时处于内疚之中, 若不是她帮着王竟夕逃出王府, 她如何会遭此大难!自从王竟夕落水后, 她阿耶就不许她出王府,继母也唉声叹气, 整个王府如临大敌。
整个隆庆宫南薰殿只有圣人才能出入。别说她想来看看王竟夕了,就是问一句,她阿耶都讳莫如深。昨日得知今日她能入隆庆宫, 几乎一晚未睡,翻来覆去想着如何能趁入宫见上王竟夕一面,哪怕是见上芸香一面问问也是好的。
谁料入了宫,就只能在殿外请安,隆庆宫寝殿外密密麻麻站着侍卫, 恐怕连一只苍蝇都难飞进去。正垂头丧气地随楚王出宫路上,听闻圣人召见。阿耶在偏殿里早慌了神,而她却觉得就是圣人让她死她也难辞其咎。如今听说自己还能为王竟夕祈福,心中大动。
“圣人,臣女对不住皇后娘娘,能让臣女给皇后祈福, 臣女叩谢皇恩!臣女可否……”
楚王恐平乐再说点什么让圣人不悦, 抢过话来:“臣谢圣人宽宥!”
庆武帝挥挥手, 让他们退去。
回府的车舆上,楚王辞色俱厉道:“平乐,娘娘如今在圣人心中地位整个大朔都知晓。圣人这些年戍守边境从未妥协,如今为了娘娘圣人一再退让,三品以上大员说跪就让跪了,你日后见到娘娘须得恭恭敬敬,圣人面前要谨言慎行。”
翌日,平乐卯时便到南薰殿偏殿候着,得了个机会,在偏殿见到丁香。丁香初见她有些气恼,平乐也不放心上,赶忙问:“丁香,竟夕,哦哦哦,是皇后娘娘如今如何了?”
“县主今日入宫是为何?还不是因为娘娘昏睡不醒!”丁香有些气恼,对她有些爱答不理。
“丁香,我许久未见皇后娘娘了,她这几日有好转么?御医如何说的?”平乐眼中含泪,抓着丁香的胳膊,期待地问道。
丁香不好再淡着她,不情愿地说:“县主,别说县主您了,就是奴也好几日不见娘娘了。奴也是听芸香说的,这两日娘娘能喝下些稀粥。但御医说脉象平稳。”
“丁香,能带着我去看看娘娘么?”平乐一脸期盼。
丁香瞪圆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如今南薰殿多少侍卫,县主您可别再生事了!如今只有芸香一人能到皇后娘娘的床榻前伺候,那也是圣人上朝之后。若是圣人回南薰殿寝殿,谁都近不了娘娘身了。县主,奴真得走了。”
今日不早朝,庆武帝一早便坐在王竟夕床前,看着御医挨个给她诊脉,而结果与前几日无异。
庆武帝面无表情接过芸香递过来的面汤,自己亲自尝了尝,又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喂着王竟夕。约莫六盏茶的功夫,又将汤药喂给她。
圣人的不悦让寝殿的气氛更为压抑,直到妙真道长的到来殿内的气氛才有所缓和,可缓和之后更是让来心惊胆战。
原来妙真道长向庆武帝言明,五明镜须得用皇后最为亲近之人的血开祭,而庆武帝毫不犹豫地将身旁吕战的弯刀拔了出来,在手掌上轻轻一划,攥着拳头血便滴到了五明镜上,汪福全甚至连一声“圣人不可损伤龙体”都没来得及喊。
如今圣人贴身的护卫都是之前与他在陇右出生入死的将士,这样的场面许是见惯了,然圣人身边的内侍、奉御都吓得不轻。奉御要给庆武帝包扎还被嫌弃多事。
巳正,平乐县主捧着五明镜跟随妙真道长的来到王竟夕落水的芳苑门龙池前。妙真道长做法后,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便喊道:“皋,竟夕,魂归!”【1】接连做了九次后,回到南薰殿寝殿。随后,南薰殿的寝殿外摆起了道场,天幡飞扬,烟雾缭绕。
妙真道长与捧着五明镜的平乐县主坐于道场中央,而十二名道士和十二名女冠以平乐为中心,围成一个圈诵经,南薰殿内则燃起了回魂香。半个时辰后,做法结束。妙真道长随后嘱咐,回魂香需再燃六个时辰,而这六个时辰内除了圣人外谁都不可入寝殿,以免冲撞。
送走妙真道长后,所有人都退到了殿外,庆武帝冷冷地道:“吕站,三十二虎贲飞骑将寝殿围住,另调二百禁军将南薰殿围住,不许放进一个人来。汪福全,芸香,内侍婢女御医均在偏殿候着,朕与皇后所需之物按时送到寝殿外,朕自会去取,其余闲杂人等远离南薰殿。”说罢,头也不回入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