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药铺作甚?”卫驰问。
“早上睡醒后,觉得有些头疼,便去了一趟药铺买药回来。”
“你怎知赵叔住在东郊村落?”卫驰看住她,眼底闪过一丝锋锐。
“是那伙计告诉我的,”因紧张而握住的双手遮掩在圆桌之下,沈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缓,“昨日他不是说过,赵叔每回买完药,都是往东走得吗,今日我借头风之名,寻那伙计看诊,诊脉时便与他闲聊了几句。”
“许是他见我是个女子,心无防备,我稍一问,他便随口说了出来。”
卫驰收回目光,喝了口桌上的茶,确是烫的难以入口。
他知道在寻找崔默一事上,沈鸢定不会对他有所隐瞒,但昨日药铺的伙计,并不简单,不知是哪方势力,他是担心沈鸢被人利用。
不过眼下并无其他可用线索,既得了新的消息,真也好假也罢,他都要亲自过去瞧上一眼。
卫驰将手中杯盏一撂,起身找出袖箭绑在臂上:“那药铺别再去了,眼下不知那伙计背后是何人,恐有危险。”
“你在客栈内待着,那间药铺不要再去,若要外出,叫江澄跟着,他自有部署。”
说完,顿了一下:“等我回来。”
沈鸢点头,心口莫名有些发虚,她未对他坦诚相待,他却是挂心着她的安危。
袖箭绑好,卫驰信步而出,临到门口,忽又驻足回首,道:“往后茶水皆备凉的,热的喝不惯。”
“知道了,”沈鸢点头,目送他离去,忽又张口将他叫住,“郎君等等。”
沈鸢小跑过去,拉住他的手,柔声道:“郎君千万小心。”
卫驰觉得今日的沈鸢稍有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他看她一眼,灼灼清亮的眼底除了真挚还是真挚。
北疆上阵杀敌自比此行凶险千万倍,从未有人和他说过“千万小心”这样的话,心口莫名被什么扯了一下,即便眼前这点困境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卫驰低低“嗯”了一声,方才迈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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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村一间民舍外,几人静静蛰伏。
“郎君,既已确定此人和崔默有关联,为何不直接将人扣了,绑回去审问一通,不怕他不开口。”段奚隐在一人高的杂草丛中,小声问道。
这话他早就想问了,一路的乔装打扮、切勿打草惊蛇,他宁可提刀和敌人厮杀,也不愿做这种躲躲藏藏、小心翼翼寻人的事。
憋屈,都快憋屈死他了。
“你若想找到一个已死的崔默,尽管出去。”
段奚登时闭了嘴,崔默此人确无用处,但他知道的线索太多,官银、内贼、或还有其他惊为天人的秘密。其实,他最钦佩将军的,也正是这一点,蛰伏等待的耐心。在北疆时亦是如此,不到最佳的出兵时机,任北狄如何挑衅、叫骂、激将,皆不理会。
换他可是不行,他恨不得提刀出去把人砍了。有一次他便是因鲁莽而误了事,是将军只身提刀杀入敌军阵营中,冒死将他救出,否则,他早死在荒无人烟的北地了。思及此处,段奚又将身子又埋低了些,不再说话。
民舍木门从内拉开,一个驼着背的中年人缓步走出,又转身将门阖上。两名近卫随即跟上,眼见人已走远,卫驰和段奚才从草丛中站起,闪入院内。
来此之前,卫驰已大致了解了此处村落的情况,偏僻少人、杂草丛生,看起来像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但,并未发现地陷过的痕迹。
那伙计话中真假有待甄别,故卫驰没有大动干戈,而是选择在赵叔外出之后,入内亲自搜过一遍,以找寻有用线索,这一次的搜寻重点,在地下。
此处不过一间木质小屋,外头用树枝和干草围了个小院,院中什么都没有,一口水井、一扇陈旧简陋的木门,仅此而已。
卫驰的目光落在院中那口井上,转头对段奚道:“你去里面搜,重点看有无地道、暗门之类。”
说完走到井口边,井口大约两尺宽,足够一人藏身下去,卫驰俯身往下看去,此处是个枯井,一眼见底,井底布满枯枝落叶,显然已经干涸很久。
井边是泥地,近来少雨,泥土干竭,卫驰随手抓了块干土,扔下去,落在枯叶堆上,回声沉闷。
若井下另有地道,不是这个声音。
目光收回,卫驰朝大开着的房门走去。
屋内,段奚已将四处搜得差不多了,并非他手脚利落,而是这件房屋实在太小太破了,一间灶房、一间卧房、一间杂物房、东西少地方破,三两下的功夫就搜完了。
“禀郎君,没有发现藏人的痕迹,也没有发现其他暗门或地窖。”
段奚说完话后,险些就要多嘴再问一句:这鬼地方究竟有何搜的?那什么赵叔究竟和崔默有何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