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盛有热乎水的木桶里,整个人由身到心一下子松弛下来。热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她仰着头枕在桶边,舒服地叹了一声。
迷迷糊糊要睁不开眼的时候,恍惚间听到寒月在外唤她可是需要帮着沐浴,她慵懒地道了声“无需”后,便直接沉沉睡了去。
梦里她似是在一处热闹的地方,周围充斥着欢声笑语,眼前所见皆是一片大红,许是头上盖着东西的缘故,朦朦胧胧,看得不切真实。
下意识抬手摘下头上碍事的东西,眼前所有终是恢复了正常,她垂眸看着手里的东西,发现是一块红色锦布帕头,上面又金丝绣着两只戏水的鸳鸯,惟妙惟肖。
“小姐,怎地自己把盖头摘下来了?”
寒月的声音忽地从不远处传来,她侧眸看去,发现小丫鬟已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看她的神情带着焦急,连忙从她手上拿起盖头就要为她再次盖在头上。
宋抒然心脏开始不受控地跳动起来,她躲开寒月的手站起身,直直朝着铜镜走去试图证实自己的猜测。
镜中的自己凤冠霞帔,身着一身喜服,脸上是娇艳的新娘妆。
她再度环顾四周,厢房四处挂着红色丝绸,点着红烛,窗扉上都贴上了红色喜字。
“我这是成亲了?”宋抒然转过身惊讶地瞧着寒月,不确信地问道。
明明离成亲的日子还早,怎就突然一下子到了这一天。
寒月看着她这副迷茫神情,不禁笑出声,走上前搀扶着她回到床榻边:“小姐可是累糊涂了?殿下大抵很快就会来了,小姐再多等上一会儿吧。”
寒月将盖头重新盖在她的头上,又调整好布角的方向:“小姐莫要摘下了,这盖头得等着殿下摘下才行啊。”
宋抒然此刻脑子里嗡嗡作响,她不敢再动,只得头顶着十几斤重的盖头苦苦支撑,半晌昏昏睡意又来袭了。
半梦半醒间,她被外面几声嘈杂惊醒,还未做出反应,下一瞬门扉就被人推开。
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她看到一个同自己一样身着红袍的男子朝自己走来。
男子身上没有难闻的酒气,而是带着淡淡的檀香气息,闻着甚是安心。
厢房的门扉被外面的人带上,屋外各个吵闹的始作俑者似是渐渐离去。
身前人并不慌乱,有条不紊地点燃桌案上的红烛,又将合衾酒倒入杯中。
半晌,头顶那碍事的盖头终是被身前人掀了开来,刺眼的烛光晃了她的眼,眸子眨了好几下才渐渐适应。
抬眸朝眼前人看去,盛祁正也垂眸望着她。
平日里冷然的眉眼间此刻尽是温柔,她见他嘴角噙着笑,心情似是很好。
盛祁拿起桌上的两杯酒,坐到她身旁,将一杯递给她,等待与她共饮。
她接过酒杯,红了脸颊,同盛祁交杯而饮。
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嗓子一路向下,所经之处都热得厉害,本就因害羞的脸上更是染上一抹红晕。
她敛了敛神,长舒一口气,大着胆子抬眸瞧了瞧身边人,这人今日难得换了身其他颜色的衣衫,红色衬着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那双平日里如深潭一般冰冷的墨眸此刻正也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若不是性子孤高冷淡,这副样貌真真如盛裔曾经所说,是戌京城多少世家少女可望而不可求的。
许是那杯合衾酒在作祟,她感觉自己浑身发着热,下意识地慢慢抬起手,用手指轻触到盛祁笔挺的鼻梁,缓缓下滑,划过鼻尖,才刚要触碰那薄唇,却被盛祁一手抓住。
盛祁眸光晃了一瞬,顷刻与她十指相扣着,轻笑出声,声音低沉蛊惑:“你倒是依旧如此大胆。”
话落,他喉结上下滚动着,视线缓缓落在她红润的双唇上,一手仍紧紧牵着她的手,一手则如同触碰至上的珍宝一般,缓缓抚上她的脸颊,微微歪着头向她靠近着。
宋抒然意识到盛祁这是要亲吻自己,她紧张地阖上双眸,连呼吸都停滞了。
感受到盛祁的气息越来越近,鼻息渐渐拂过她的脸颊,她的心脏更是狂跳不止。
倏忽间,靠近自己的气息没有了,紧紧握着她手的力度也消失了,就连那淡淡的檀香味都瞬间消散殆尽。
宋抒然蓦然睁开眼,看着空空如也的洞房,彻底慌了神。
她急唤着盛祁的名字,想要从床榻上起身,可身子却像是陷在水中一般,无论怎样都挣脱不开。
窒息感徒然出现,宋抒然绝望地感觉身体在不受控地下坠着。
“你如今可还真的舍得放下一切?”老住持的声音忽地在她耳边响起,空洞地循环反复,一遍一遍敲打着她的神经。
不愿放下,她眼下才刚与那人成亲,怎能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