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渐渐湿润,生理泪水不受控地从眼角滑落,整个人在茶桌上那抹水渍的倒映下,显得楚楚动人。
“还望殿下三思,迎娶一事,必要经过圣上,而此事定会让圣上动怒,眼下正是殿下最关键的时期,莫要因此失了大局。”
她因咳嗽而未听得盛祁是如何回答的,但寻宇的语气急切,劝阻之心明了,估计盛祁的回答与寻宇的劝止是相悖的。
宋抒然细细琢磨了下方才那些入耳的只言片语中,大抵捋出了个合理的情况,盛祁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有意迎娶女乐师,寻宇眼下正在竭力劝着。
仅是这一点猜测就已让她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尖,原书里这女乐师确实有过此要求,但却是对盛衡提出的,只为日后求得一个安稳。
原女主当时虽一直被盛衡安慰说是逢场做戏,却依旧嫉妒得紧。
盛祁就是那时候突然出现,对女乐师一剑封喉,报了女乐师背叛的仇,也阻止了女乐师入盛衡的府。
现在,被提要求的人却换成了盛祁,而且盛祁还偏偏对女乐师情深义重,竟然真的动了迎娶女乐师的心思。
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若是让康绍帝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可他为何就算要面对力排众难的局面,也在所不辞?
此事她自然是不能接受,若真的让女乐师入了府,那她的所有计划岂不是全都泡了汤,这几日没脸没皮的作为一下子全都没了意义。
而且康绍帝对盛祁一失望,那朝廷势力会直接朝着盛衡偏移,到时候就再无回转之力了。
她就算是进一步胡闹,也要让盛祁打消这荒诞的想法。
宋抒然身体反应要比脑子快得多,她腾地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将如何劝阻想得更全面些,自己的脚已经迈了出去。
三两步出自己的隔间,直接推开了隔壁的扇门。
“殿下,万万不可!”
立在盛祁面前时,她的气息还没有调顺,眸间挂着泪,双眼泛着红,才道了一句话,就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声。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抬眸看向盛祁,竟从那人眼中瞧到一丝慌乱,可能是没想到她就在隔壁吧。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那便趁着盛祁难得慌乱,现在就直接摊牌吧。
下定决心般深吸一口气,宋抒然樱唇微启,刚要正式开口,余光一瞥,才看到两旁隔间已有不少人探出头来张望。
许是因为方才不用强忍,所以自己咳嗽的声音大了些,扰了隔间众位客人听戏的雅兴。
而这些人此刻的神情明显说明是认出了她与隔间内的盛祁的,他们因有寻宇在,不敢上前,但也都没有直接重新回到各自隔间的意思。
眼下这情况,倒是让宋抒然犯了难,这还叫她怎能当着众人说出想与盛祁联手,收拾他四哥这种罪大恶极之话。
但话已开了头,她若不说出个缘由,就算楼下的戏班子收了工,她这里这出戏怕也是不会散的。
她红着眼紧紧盯着盛祁,眼角余存的泪滴瞬地滑落,心里顿时又生出个下下策。
反正她的目的就是想与盛祁纠缠不清,现在她的家人已然知晓,御卫司的兵将们也都陆续知道,若是这戌京的百姓都亲眼目睹……
“臣女心悦殿下的心日月可鉴……”宋抒然用手帕擦着眼角,吸了吸鼻子,演尽了委屈,“可殿下为何对臣女始乱弃终!”
“宋小姐,话不可乱说!”
始乱弃终四个字一说出口,在场所有人无一不震惊,寻宇更是冲了上来制止。
他拉也不是拽也不是,焦灼地看了看盛祁,看到盛祁并无怒意,而是极轻地向他点点头,他才恢复镇定,伸手示意宋抒然进隔间。
然纯纯的诬陷才刚说出口,宋抒然还怎敢与盛祁共处一室,她不进反退,最后用着帕子挡住脸,“嘤”了一声朝楼梯跑去。
她这出始乱弃终的戏,倒了都是全套的。
戏楼二楼,随着宋抒然的离开,再次安静如初。
盛祁端着茶杯,看着楼下早没了委屈模样的宋抒然出了戏楼,才缓缓收回视线。
他喝了口茶,嘴角勾着笑,看向戏台,青衣已经换下歇息,此时台上的是一位老生,捋着胡子唱着请君入瓮的戏曲。
“属下这就出去叫周围人勿传了方才的言语。”寻宇弯身禀着,随即迈步后退。
“不用。”盛祁却一抬手,制止了寻宇,他又给自己斟了杯茶,轻晃茶杯,不紧不慢道,“顺着她来,自然不能辜负了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愚笨计谋。”
盛祁好笑地摇摇头,抬眸轻瞥了眼寻宇,命令着:“一会去找俩百晓生,帮她推波助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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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抒然的下下策,这一次是真的激起了大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