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黎两家也算打破了北雍世家微妙的和平,除了失恃的两位皇子,有皇子的又岂止忠勇侯府?
黎后为纯臣之后,黎家百年来从不牵扯政事,难道会违背黎氏家训扶持黎祈上位?还有数十年来如一日,只求安稳度日的德贵妃真没点念想?说了又有几个人能信?
皇家的孩子大了,可不若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成家立业或是功成名就即可,该抢的权势没点准备怎么可能?
李家不动声色地蛰伏这么多年,时不时便拖个人出来垫背,不正是在铺路?
是啊!垫背。
颜姒又是一个清冷的眸光撇过敦睦伯,唇际假意勾起一抹有如暖春般的温婉浅笑问道:“楚伯父可想过,为何我还有命在此处同您话别?”
报仇的私心被有心人利用能如何?
雍城里上演的永远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人人都自以为能成为黄雀,偏偏忘了黄雀身后那双手啊!
“欸——”黎祈忽地打断了接下来的话语,英挺剑眉拧成了川字,极其不悦地说道,“话全被妳说光了,我还坐在这作甚?”
颜娧忽地垂眸掩笑,云袖轻掩唇瓣笑道:“方才逼要我说话,现在又不乐意了?”
“总要给我留一些啊!”没管地上的敦睦伯飘过数不清的难堪脸色,黎祈不依地扣着桌面抗议。
人人都说他傻,好容易见着比他傻,还被利用得全然不知之人,怎能错过笑话他人的机会?
“你说,你说。”颜姒直觉祈郡王根本就是个孩子。
不禁好奇颜娧如何与这些人相与的?
不难看出她再次承情于妹妹的恩泽,连黎家对她的好也高了三分,否则有谁能轻易入得了祈郡王的眼?
黎祈挑了挑剑眉,摆回得意的眼眸,迫使敦睦侯不敢抬眼相望,长指轻敲桌面半晌,折磨人心般久久不语,即便秋意渐冷,青灰的石板上也落了几滴冷汗。
“敦睦伯可知为何五批杀手,为何无一人成功取走平阳郡主性命?”黎祈满意的看着地上晕开的水渍,扬着戏谑问道,“我父王的锦戍卫有那么好的本事?”
敦睦伯惊愕得一窒,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的确,本以为今日定能取了施颜姒之命,祭奠女儿在天之灵,为何马车内竟不是她?
“你可知谁在本王出宫禁之前哭求于我?”黎祈笑意里的嘲讽愈加明显,惹得敦睦伯不顾待罪之身也不禁抬眼探究,称心地看到那双眼底的怨恨,不由得更为轻蔑地笑道,“唉啊!敦睦伯竟不知道?今早黎枢跪在承凤殿门口待罪?”
敦睦伯闻言又是一窒,扼腕得咬牙切齿地问道:“李家?竟是李家?”
忠勇侯府为何要坏了他的好事?那位神使不也是李家引见相识?为何借他杀手役使,又要揭发他的计划?
“是呢!亏得敦睦伯送了个大功给枢郡王”舒心地看着敦睦伯怀疑人生的神态,黎祈双肘倾靠桌沿撑起身子,风凉地讪笑问道,“敦睦伯难道不知黎枢缺的是什么?”
身无功绩的皇子缺什么?还用说?
忠勇侯府这一计忒狠了!竟要他敦睦伯府一家子陪葬?
“我们黎枢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只差没将我父皇给哭聋了,如今应该整个皇城都知道黎枢揭发敦睦伯恶行有功了。”黎祈神色陡然一变,收起散漫神色,目光如炬地问道,“敦睦伯觉着,我父皇究竟知不知晓此事?”
皇城内的大小事父皇会不知道?不过要看如何应对罢了!
第626章 袖箭
“敢问敦睦伯,您觉着我父皇对您与忠勇侯府台面下的污糟事儿,知道多少还是少?”黎祈好整以暇的十指交握随性地撑着下颌,凝望着从骨子里发出颤抖的男人。
敦睦伯本以为此事无人知晓,谁承想会是这般结局?
如若圣上早知此事,为何隐忍不发?眼睁睁看他算计黎祈是为了什么?
接收到敦睦伯怀疑的眸光,黎祈眼底的欢脱出卖了打从骨子里来的傲娇,实在表现不出不矜不伐的谦逊,“想问为什么?”
黎祈眼底那气死人不偿命的轻贱眼神,令敦睦伯又是一阵心塞,没给缓过气的机会便悠然自得地偏头问道:“敦睦伯也在窗口看了大半日,可有看清了东北塔楼上站的是何人?”
又没等人回话,他一副无奈的感慨说道:“父皇说一个海晏堂酒宴,先是没了太子又没了帝后,怕我没有自保能力,定要好好测试一番,免得哪天又摔断了哪儿不打紧,把命摔没了也就没了,要是把他给气死,那就是不孝的大罪了。”
这话听得颜姒也差点坐不住了,雍德帝交代这些话时她也在场,那场面明明慈爱恳切,句句衷肠,怎么到了他嘴里全变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