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承昀如墨般深邃的星眸沉了沉,骨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懒散轻曳,不带半分迟疑的冷笑问道:“王爷可寻到解药了?”
原来厉耿将此事当作恩泽,要来为他施予?
在不知究竟对身体有何害处前,他从来没想过要在几个堂兄弟里寻找解方,惯是求人不如求己的心态,真有不适也不过多难过些日子罢了!
他既然会主动提起必也是同厉峥做了什么交换,于他还有什么选择?或许在厉耿眼里他已是只引颈就戮的猎物。
入越以来斗志、斗勇、斗心机,他可曾有过畏缩?
“本王定会趁早解了,毕竟怎么说都是皇室秘药,走一趟京城求药,皇伯父还不至于见死不救。”厉耿说得漫不经心,期望能得到一丝胁迫后的快意。
偏偏面前的男人恍若未闻般的蛮不在乎,根本不在意身上阴毒的秘药般悠然应答道:“甚好,想来梁王也是疼惜靖王的。”
这话说得更为讽刺了!
四国境内谁不清楚梁王放任奕王欺压老靖王遗孤?
老靖王薨逝后,爵位是如常交到厉耿手里没错。
封地、兵权、权势呢?
难道不是因为他的此行才重新揣在手里?
第598章 狙杀
承昀扬着兴味浅笑缓步走向岩塔,也思忖着厉耿此行想要的是什么?
这可是厉耿头一回来到此,也正好带他瞧瞧颜娧为这晓夷城奉献了多少心力,向来都是她空手套别人的白狼,厉耿想套她这么一回?
如若不是她自愿,谁能套得了她?
众人皆知为保晓夷茶山周全,如今的茶山进出都得从鳄军驻地出入没错,但走的并非未对外公开的岩山楼塔。
抱着长剑颇有护卫之姿的晁焕,虽不明究理也仍跟着大摇大摆地走进军营,走在沿山壁开凿的石阶小路下山。
外观壮阔绵延的岩山,在莫绍的神工般的磨造下,建成数个五楼层楼高的环形高的岩中楼台,每个楼台皆为宽敞亭台,栈道借光以晶石映射各层,塔内光灿如白昼,作为操演将士之用。
借岩山隐匿数千精锐军士,如若非亲临,根本无法得知究竟藏了多少精锐于此,多数以为仅有外在靠近大泽的数十军帐。
水月观音庄严圣像,自在落坐于新月之上,岩塔间至高处藉由圣像连结,层层岩台的各级将士们正执戟演练,震天喝地的吶喊声也未能影响祂的自在喜乐。
每行经一处将士们全都停下演练,执戟捶胸作礼以示恭敬,承昀眼底尽是看不出深意的沉着,回望难掩吃惊的厉耿,从未有过这番震撼的男人,正讶然得不知该如何应对。
“抬起右手。”承昀在他身后似笑非笑地提醒着。
厉耿佯装冷静地抬手应和,将士们遂后又接着未完成的演练,沿途多做了几回也终于找到了自信,心中有掩不住的亢奋,走得愈加有几番傲气。
他的兵将啊!
面色凝重地望着面前人的背影,厉耿心里扬起的不是感激,而是该如何让这个人消失的冲动!
想让所有知道他被取代之事的人,全都消失殆尽!
能理解当初要了他脸面返回东越的用意,就是担心会有今日的结果。
但他还是忍不住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因为真正的秘密,只有死人!
即便他贵为西尧摄政王世子又如何?身处东越,又在他的辖管之内,要他的命不也是瓮中捉鳖?
撮了撮袖袋里的小磁瓶,那是离开京城前厉煊交与他,专门用来对付承昀的植萃。
厉煊在西尧呆了数年,自然清楚普通蒙汗药物对承昀全无用处,梁王这几年也不是全然没有心思的。
南楚蛊毒他便借着相家的手找来了虫降应对,西尧魅术他便借皇家特有的植物,以水石榴果实萃取高浓度的汁液来迷惑西尧来使。
京城此行虽不知单珩用意为何,也叫他更加明白梁王并非那番与世无争,不说也能明白梁王已经知晓,在晓夷大泽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人不是他,否则怎会交与他对付西尧王室的秘药?
手里的秘药不正在提醒他选择敌友?
看着眼前男人已经快走出岩塔,厉耿倏地追上前去,扬着客气浅笑道:“要不世子多留两日,让本王好生款待?”
承昀唇际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地瞟了身后晁焕一眼,俨然对于这一拦没点也不意外,想也没想地就应了。
“好。”
这么飞快的答应,反倒应得厉耿一愣,差点忘记该怎么回话。
“看样子世子答应得太利索,王爷还没想好在哪儿宴请。”晁焕恣意笑出了声音,笑声回荡在塔楼内,猛地招来了众人停下演练,惊讶得频频侧目。
那眸光里的神情不是不适宜的憎恶,而是打从骨子里散发的崇敬眼色,厉耿回望得猛然一惊,连忙寻回扼在喉际的声音说道:“怎么可能没想好,自然是请了府里最好的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