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他无后他并不怨天怨地,儿子在战场上殒命那是祖上荣光,这是每个从军的男人该有的憧憬。
然而这些年陪着颜娧潜入东越,改善了晓夷大泽的那些贫苦百姓的生活,也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苦民所苦,痛民之痛。
他们两口子虽非帝后,所作所为比起四国君主的政令行事,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在冀州城失去了一个儿子,却在晓夷大泽收获了更多的尊敬与爱戴。
那是他战场上杀戮一生从未感受过的成就感,那种关于《生》的希望种子一旦在心底种下,再也容不下内心对和平的渴望。
他知道身为人臣不该如此,然而看着恭顺帝一错再错地沉沦下去,心里何尝不痛苦?
如同承昀所言,如若他懂得什么叫悬崖勒马,那么让他继续待在皇位之上也不是不可行之事,只是最终他还是失望了……
他宁可拖着七万病入沈疴的黑羽卫屯守在冀州城,也不愿放弃不该指染的人臣之妻,若非曹太后为太子制作龙袍之事传入军中,只怕恭顺帝至今仍守着冀州城不走。
连日的快马加急的赶路,加上不断有探子来报,承昀也偷偷拦截要送给他的懿旨,只怕他还在冀州城醉生梦死地等着美人送入营帐。
恭顺帝接过烤雉鸡,略有所思的眸光来回审视着关纬,纳闷问道:“这些日子你上哪儿去了?为何迟迟没有回来?”
第878章 还政
终究还是来了,他知道恭顺帝迟早会问这个问题,说辞来得容易,能够得到多少信任才是问题。
“兵败撤回冀州城之时,微臣染上了疫病所有人都以为回天乏术,气绝之后被送往峪兴山的山沟里集中焚烧,再醒过来之时什么都不记得了,醒在全是尸首的山沟,身上只有单薄的里衣,茫茫然地胡乱走了几日竟到东越去了。”
关纬不好意思地抬眼一笑,“东越的女猎户收留了微臣,好容易养好身体为报答救命之恩,当下微臣什么都没有,还好这副身躯能被看上眼,微臣选了以身相许来报答恩情,就在去年女猎户给我给添了个大胖小子。”
关纬一面观察着恭顺帝听得索然无味的神情,不顾君臣之礼地翻开染了般白的发髻,露出伤口讪讪笑道,“所幸微臣一身武艺并未忘却,才能在山里生活那么年,前些日子我被一头大猫给追得掉下山崖,又磕得头破血流再醒来,微臣这才想起一切赶紧回来……”
恭顺帝收回嫌恶的眸光,慢条斯理地撕咬着手中的雉鸡,这一趟行程极为匆促侍候的人都没带上,他将虎符交与了许后,令她带着大军在收到懿旨后开拔返国,并扣下曹太后的眼线模糊视听。
这些年与极南之国的情势并不稳固,绝大多数的兵力全在几个边境大城,四国各自有边境问题,自行处理边境隐患也是当初的协议之一,除非大举犯境才可向三国求遣援军,如今他兴兵冀州城在前,想来三国绝不会给他后援。
更别说东越现在也易了主,更不可能在煊和帝那儿讨到便宜,他心里清楚,不管楚城局势如何变化,眼前的七万大军是他最后的筹码。
不管怎么说,许倾霏也为他生下了孩子,总不会希望孩子没了父亲,没了他孤儿寡母将来还有谁能依靠?
除了戍边的武将,他楚城内能用的人手少之又少,这些年为了打压曹家,更是将所有与曹家有关系的人脉都被分散到各地去了。
也是因此,朝中各个士族们全都束紧了手脚,深怕露出一丁点与曹太后交集的痕迹,如今他落了难,只怕母后是串连了先皇安排的几位顾命大臣,再往下打通所有的士族,否则哪有那么容易拉动朝中的脉络。
昭贵妃一脉已经翻不出花来了,因此小太子别想有母族的支持,朝堂上的人脉那就更不用说了。
如若母后想要曹家再次显耀,许后的儿子定是最好的棋子,只要朝中显贵们得到消息必定放手一搏了。
如今的他也不知道带着精兵回城的举动到底对不对,但是他已经无路可走,如若想要保住帝位,只能信了许倾霏这次。
只要她与大军顺利拔营离开,他回城僵持到大军回返那天,他的皇位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所以,这些年你都在东越?”恭顺帝意兴阑珊地瞟了眼前的男人,听着那明显掺染了楚越两地的口音,心里不悦地龃龉着,若不是无人可用,他着实不会用一个曾经失忆失踪之人。
“是,微臣一恢复记忆就赶紧回来了。”关纬听出了他话中的不用,赶忙单膝跪地禀报道,“圣上可以收回所有的封赏,微臣可以从最小的兵卒再次开始都没关系,圣上要相信微臣绝对没有背叛南楚的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