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意从两人肩膀相接处,酥酥麻麻地流淌到四肢百骸。
这时,她听到娘亲轻柔的私语,水缸里叮咚落下的清冽井水,还有炽热的从窗口照进来的午后暖阳。
日日夜夜压抑在她心中的那些苦闷愁思,全都轻飘飘地散开了。
绿翘砸吧着嘴,顺着肩膀滑下,倒在她的怀里,鱼玄机挣扎着掀开沉重的眼皮,近在眼前的仙人蒙上了一层飘渺若云的雾气。
好像在说。
睡吧,睡去吧。
等唐三三木着脸,腮帮子都快嚼麻了,终于把直播时长熬到了六十分钟后,她抬头一看愣了。
好家伙。
刚才还担惊受怕的两位老祖宗,居然靠着墙壁抱在一起睡着了……
她的吃播有这么无聊吗?
……
又过了很久,夜风呼的一下将吹开的窗户猛地合上,鱼玄机两人从沉睡中惊醒,眼前哪里还有仙人的踪影。
绿翘起身关上窗,又给鱼玄机拿了件外袍披上,这才顿在原地迟疑地说:“小姐,你有没有觉得身上好像爽利了很多啊。”
鱼玄机点头。
自己身上那股经年存在的不适消失了,滞在胸口那团郁气也不见了。
难道这女子真的是来点化她的仙人?
可她这番怪异的举动又是为何,总不可能只是为了让她们睡一觉吧。
这之中,怕是有她没想到的深意。
唐三三尔康伸手:你相信我,都是误会!
鱼玄机叮嘱绿翘,“这件事切莫外传,知道了吗?”
“为什么呀?”绿翘说,“就该告诉那些人咱们遇上神仙了,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们。”
“这样宣扬只怕会唐突了仙人,总之,先不要告诉旁人。” 鱼玄机总觉得,这位仙人还会再来。
“好吧,听小姐的。”
绿翘点点头,鼓着嘴应了一声是。
第二天一早,便有人来唤鱼玄机说,观中有女冠要去贵人府上讲经,特意点了她一同前去。
唐朝奉行道教,到了晚唐时期,很多著名的道观都成了交际场所,那些有几分才色的女道士更是成了长袖善舞的交际花,时不时便打着讲经的名义去达官贵人的府上应酬,赚取钱财。
咸宜观的观主品性高洁,在她的管教下,观内风气没那么荒靡,这也是当初鱼玄机选择在这里出家的原因。
只是观主年迈,对底下人的管束渐渐力不从心,一些女道士仗着自己资历深就开始胡作非为。
现在来了貌美又有才情的鱼玄机,更成了她们招揽生意的幌子。
“我们小姐不去!”
被仙人点化的事儿不能说出去,但绿翘自认为自己已经不是昨天的绿翘了。
她上头有人!
小丫头拉下脸将来人挡在门口。
过来找鱼玄机的女冠道号为玄清,她被使唤过来跑腿本来心底就有怨气,没料到一个丫鬟也敢欺负到她头上。
玄清懵了一小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蜡黄的脸上一双吊梢眼向下一拉,立马平添几分刻薄。
区区一个被逐出府的妾室,叫她声才女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不去?”她冷冷一笑,隔着门朝着屋里的鱼玄机喊道,“你可想好了!”
“这次的贵人是左谏议大夫家的远亲,府上的贵人指名道姓要你这位大才女过去,鱼玄机,我只问你最后一遍,你当真不去?!”
绿翘气得头发都翘起来了,她掐起腰刚准备撕了这道姑的臭嘴,抬起的胳膊就被人按了下去。
她回头一瞧,是鱼玄机。
“小姐!”绿翘快气死了!
“好了。”鱼玄机说,“烦劳师兄了,还请稍等片刻,玄机梳洗一下便随您前去。”
玄清讥笑道:“早这样不就好了,浪费这些时间。”
所谓的贵人其实就是长安城里一家赵姓富户,据说家里有女子做了左谏议大夫的外室,从此便对外宣称自己是远亲。
鱼玄机跟着仆从进入中堂,两侧坐满了宾客,歌姬和乐师正在表演。
上首那身穿锦袍,肥头大耳的男人就是此间的主人,赵舍。
赵舍看到这一行人进来后就拍了拍手。
乐师舞姬立马停了下来。
他扬眉看过来,紧紧盯住鱼玄机,嘴上却说:“你们,谁是鱼玄机呀?”
为首的女冠道号正元。
赵舍话音刚落,她立刻伸手推开想拦她的绿翘,把站在后面的鱼玄机使劲扯到跟前,谄媚地说:“赵翁,她就是。”
“鱼玄机?莫不是那位名扬天下的女诗人?”
“赵翁果然出手不凡,连这般有名气的才女都能请到这里作陪。”
“怪不得那李亿后宅不宁,竟没想到这鱼玄机居然如此貌美。”
“善,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