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约车终于停在他面前,言灼开门上车,喜糖盒子在他腿上。他掀开盒盖,里面常规的一包烟,一对小巧的香薰蜡烛,以及一盒爱心巧克力。
前方红灯,司机减速,慢慢停下。
言灼盖上盒子,只是随意地朝窗外看看——看见了秦渡凉。
他这辆车是要回家的,从酒店回家最近的路线就是这条,在这个十字路口右转,网约车肯定要走最右侧道。秦渡凉就单腿撑着杜卡迪,也在最右车道。
言灼迟疑了片刻,红灯还有70秒,他觉得应该降下车窗跟他打个招呼。
然而司机先他一步了,“小伙子!你这车挺帅啊!什么牌子的啊?”
秦渡凉推上护目镜,“谢了师傅,这杜卡迪。”
“哦——”司机师傅单手扶方向盘,搓着下巴,观摩着这辆二十几万的摩托车。
红灯数到55秒,言灼也降下车窗,看向他,没说话。
很明显秦渡凉是在这里等自己,所以言灼不需要问,言灼不问,秦渡凉也不解释,默认他明白。
秦渡凉车把手上挂着喜糖盒,他拿下来,搁在油箱,把里面的爱心盒巧克力拿出来:“我不吃巧克力,放我这能放到过期,接着。”
言灼没拒绝,他从车窗抛进来,他就收下。
红灯倒数20秒。
言灼把自己喜糖盒里的烟也拿出来,“接着。”
抛给他了。
秦渡凉单手接住,笑笑,塞进喜糖盒重新挂回去,扣上镜片。
红灯3、2、1,杜卡迪起步,直接把网约车崩出两百米。
***
情人节在高三年级里只是二月里会走过的一天而已。
可能高一高二还能看见几个小妹妹小弟弟,蹑手蹑脚地往谁桌洞里塞小礼物,高三真的少之又少。
少,但不是没有。
婉婉对情人节还是抱有一些幻想的。大家学得昏天黑地,很多人已经自己把午休缩减到20分钟,匆匆在食堂扒口饭就回来。
婉婉:“夏夏,你会做巧克力吗?”
苏夏做题做得两眼都失去了光,“不会,但你可以买巧克力回家,融了它,再倒进自己的模具,这样就成了你做的巧克力。”
“可是,那本质不还是买来的吗?”婉婉问。
苏夏:“你傻不傻,你不说谁知道,那巧克力能张嘴告状吗?”
苏夏又说:“你做巧克力干嘛呀,送给谁啊?”
婉婉扭捏不答,“那你晚自习前陪我去买一下嘛。”
“哇你真的很有空欸……”苏夏钦佩她,“我为了做题已经半个月没看小说了,女主到底有没有原谅那狗男人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你倒好,你给别的男人买巧克力。”
“情人节嘛!”婉婉说。
后桌言灼从卷子里抬起头。
这时候,俩姑娘才想起来,然后同时回头转身,两双眼睛盯着他。
言灼:“怎、怎么了?”
“我们没有男朋友,你有啊。”苏夏说,“给你也带一盒巧克力?爱心形状的,你送给秦渡凉。”
言灼眨巴了两下眼睛,羽扇似的眼睫扑腾了两下,“我……需要……吗?”
“当然了!”两人异口同声。
或许是婉婉和苏夏的态度过于强硬,坚定到如果不准备情人节礼物,就会被抓起去坐牢的程度。而且言灼不用偷偷摸摸把东西送去7班,因为……晚上秦渡凉会回家的。
自从加入职业车队后,秦渡凉就没再上过晚自习。那天秦渡凉认真笃定地问他想要考去哪里,话里话外都没有他自己未来上哪所大学的意思。
言灼明白,赛车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需要让自己的身体和机械达到相当完美的契合度。言灼也明白,秦渡凉家里,肯定不会让他没学上。
大概这就是人类的参差,可是少年不在乎,少年对这世界有万千期许。念书的时候不会有人觉得自己会在大厂里996,也不会设想自己的未来是挤着公交地铁两点一线。
所以这时候的爱情,就是爱情。
多美好,美好得像他手里这盒巧克力。精致、漂亮,还能代表爱情,并且买得起。
言灼惴惴不安地抱着巧克力在校门口等秦渡凉。
这一等,就是一个钟头。
因为秦渡凉说过,练车不一定练到几点,他是学生,所以教练陪他加班练,练到练好了为止。所以如果他没来接,就自己打车回去。
可是今天言灼给他发了微信了,秦渡凉说会晚一点。
晚一点而已,他还可以等,情人节还剩三十分钟。
单薄的少年坐在花坛上,夜风掀着他的刘海儿和衣领。他长高了,脚踝露了一小截儿在外面,就那不到一指宽的皮肤,在风里像被带刺的鞭子抽打,给他冻得快感觉不到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