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推了下谢蕴的胸膛,却并未十分使力。
然而,谢蕴却不似以往强硬,察觉她的动作之后,很快就松开了她。四目相对之时,阿妩敏锐地察觉了他的不同。
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但谢蕴直直望着她的模样,眼底再无从前的莫测之感。就好像……回到了两人身份未明之前。
“阿妩。”谢蕴唤了一声,又对准了阿妩的唇瓣,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无限眷恋的吻。
与此同时,他的手指也勾住了阿妩的莲华纹腰带,嗓音迷离而低哑,问了一句:“可以么?”
“……”
一阵短暂又漫长的沉默之后,阿妩轻点了下头。
虽然说她在此事上颇有些放不开,时不时还会害羞,但有一就有二,她并不是事到临头了,还会拿乔之人。
有情人做有情之事,再正常不过。
两道温热而缱绻的气息交叠一处,连森润的月色也插不进分毫。烛火映着两人的身影,映在十二叠屏风之上,影影绰绰。
不知何时,阿妩的身上覆了层薄汗,雪肤泛起潮红,如淬了蜜的软糕,瞧着愈发可口。她脑内犹自混沌着,便闻一道惊雷般的声音响在耳畔:“阿妩不是思念家人么,不如明日回陈府去探望一番,如何?”
“什么——”
阿妩惊叫一下,又忍不住接上一声喘息。但她仍然顽强地从谢蕴的怀中翻了出来:“世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
谢蕴似乎不愿多说此事,说完之后兀自闭口不语,又把人捞入自己的怀中。
夜里的海上,燃起了平静而虚无的火。垂坠枝头的荼蘼,亦揉碎成了千种秾艳,又溅入人眼底。
待云销雨霁,阿妩慵倦地倚在枕畔,泪痕依稀的明眸,还是一下又一下地望着谢蕴,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
“是真的,快睡罢。”
谢蕴的手掌,覆上了阿妩的眼。他感受着纤浓的眼睫抓挠手心的触感,依旧是痒痒的,却比每一次来得都笃定而平静。
阿妩也觉得无比平静。
谁也没想到,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归家竟成了真的——她还以为,等谢蕴彻底消气至少要月余呢、年余亦有可能。
谁知道,竟这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她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只闻窗外蝉鸣阵阵,吵闹中又带着安心。抬眸望去,夜空朗霁一片,半点不见乌云的影子,唯有如水的月色泼洒入屋中。
想来,明日亦是个晴日。
第二日,阿妩醒来之时,身畔的被衾已经微冷,谢蕴早不知去往了何处。唯有簇新的女子衣裙,并成套的裙钗,安静地躺在她身畔。
不用看,就知道是谢蕴为她准备的。
阿妩自己换上了新衣和裙钗,果然合身又妥帖。她在齐人高的铜镜前转了个圈——如此,也可向家人们交差了。
毕竟,镜中的女子皓质呈露,半点没受到苛待的模样。
出了后殿,阿妩竟然见到个许久不见的老熟人:“洛书!”
洛书笑着同她打了招呼:“唐姑娘,真是许久不见了。今日由小的送您回陈家。”
待登上了马车,她骤然生出了一种错觉来:怎么有种三朝回门的感觉呢?
阿妩狠狠摇了摇头,把诡异的想法摇出了脑海。
马车辘辘,很快驶到了陈府之前。阿妩既忐忑又期待地下了车,一抬头便忍不住“咦”了一声。
她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这是我家么?”
“是啊,小的没走错啊。”
洛书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道:“姑娘您忘了,今时不同往日,您家再不能用旧牌匾了,要换上新的才气派!”
只见从前写着“陈府”的牌匾,已经被换了下来。“敕造靖海侯府”,漆朱描金,煞是大气,亦衬得整个府邸的门面焕然一新。
从前,“陈府”二字可谓先帝对外祖的羞辱。他剥夺了外祖的官身,却假惺惺地留下府邸,徒惹人唏嘘。
而“靖海侯”,却是新帝的恩荣了,昭彰着他舅舅简在帝心,日后必有重用。
阿妩想通了关窍,唇畔也忍不住漫起笑意来。
她推开了门环,不知为何也没人阻拦——又或许是谢蕴提前打过了招呼也说不定。
在阿妩的想象中,自己归家之时,全家人会一同围上来,对她嘘寒问暖,而她则需要解释自己只是“在宫中小住了几日”,“并未吃什么苦头”。
岂料……
她只见到了一个陈霁星,而后者见她出现也并不意外,只露出一个戏谑的笑:“怎么,在宫中住够了,终于舍得回来了?”
阿妩:“……”
第89章
她心中的月亮,却自抑自贬、妄自菲薄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