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便见陈霁星乐得弯下了腰。
春袖愈发无措了起来:“怎么了陈公子,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没有没有。”
陈霁星连忙摆手:“是我一时失态了,万望姑娘勿怪。”
他只是一听到“陈探花”几个字,从前阿妩讲过的桩桩件件就浮现在脑海之中,使人乐不可支。
不过……
“你家世子,对阿妩还挺上心的啊。”他这么说道。
谢蕴送贴身婢女上门服侍阿妩,原本令陈霁星颇感微妙。他知道有些高门深院之中,公子哥身边的婢女,多有通房之实。
他观察了几日之后,默默否定了这个猜测。
真正令陈霁星感到惊喜的是,春袖不仅会为谢蕴说好话,还会站在阿妩的立场上,为她分忧。
她记得阿妩所谓的“未婚夫”,知晓自己一味吹捧谢蕴的言行,可能会给阿妩带来麻烦。
足以见得,她有多么向着阿妩。
嗯,这下阿妩嫁进王府,至少他不用担心她被奴仆暗中欺负。
然而,这话在春袖听来,颇为意味深长。
她额角伸出涔涔的汗意:“我家世子他……他曾经欠过唐姑娘一个人情,恰巧唐姑娘有些困难,他便施以援手。”
“欠阿妩的人情。”
陈霁星轻笑一声:“欠她人情,现在还上了,那也挺好的。”
春袖不说话了。
她不知陈霁星猜出了几分,唯恐自己越描越黑,干脆闭口不语。与此同时,她心底划过一丝淡淡的疑窦——
为什么,陈公子他听了“未婚夫”三字之后的反应那般奇怪?还有这几天里,唐姑娘、还有陈家的其他人,话里话外都甚少提到这位探花郎,好似他从来不存在一样呢?
直觉告诉春袖,这当中必有古怪。
她思来想去,到底是为世子好的念头占了上风:“也不知陈探花何时归来,到时候,我有没有幸喝上唐姑娘的喜酒。”
“咳咳。”
陈霁星听了这话,骇得连咳了两声。
他面色很有几分古怪,眉头蹙成了一团:“这个啊……这你得问阿妩啊,看她什么时候愿意了。”
春袖眨了眨眼,又咬了咬嘴唇。
她好像从这句话里,听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来。什么时候愿意……换句话说,唐姑娘也有不愿意的时候?
至此,她终于可以断定一件事——
唐姑娘和探花郎,吵架了。
-
西北。
西北军中的精锐,皆是从刀山火海之中走来的,每个人手上皆有不少戎人的性命。论起杀敌,自然不相遑让。
短兵相接时,他们却发现,今天的戎人有些不一样。
从前戎人南下劫掠粮食和女人,奸猾得如同泥鳅一般,惜命得很。
这一回却变得有些不一样。
他们各个发了狠劲儿,格外地将生死置之度外,好似不把这条命当一回事一般。
他们的目标,亦十分明确——
谢蕴。
两军短兵相接之时,摆好的阵型被冲得散乱,并无什么前后之分。不知为何,戎人的刀枪活似长了眼睛似的,直直往谢蕴身上戳。
他手执锐刃,骑在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之上。修长劲挺的身姿,如沙中胡杨巍巍而立,面对刀光剑影,却似游龙般轻盈而矫捷。
与此同时,手中的凛凛冷铁,也不断收割着戎人的性命。
奈何,袭来的戎人以千人计。
倒下了十个八个,就有更多人如同闻着血腥味儿的鲨鱼一样凑上来,试图与他以命相搏。
“呲啦——”
谢蕴再次举剑,斩断了一个戎人的咽喉。滚烫的鲜血溅在雪白剑刃之上,氤氲起残忍的热气。
举目四望,又有数个面目狰狞的戎人狞笑着冲他而来。
他轻呼了一口气,再度握紧了剑柄。
再来十个、一百个,以一人之力尚能应付。可若是数千戎人的目标都是他,到时候又怎能应付得过来?
好在西北军足够敏锐,也发现了个中的端倪。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保护世子!”随即,四面八方的精锐们皆朝着他涌来,让谢蕴的压力陡然减轻了不少。
渐渐,刀尖甚至不能靠近他的身子。
谢蕴松了口气,旋即打起了精神,借着西北军抵挡的间隙,用锐刃收割起更多戎人的性命。
忽然间,他的目光和拼杀中的赵怀威对上了。
彼此俱是心照不宣。
戎人们见谢蕴被层层保护了起来,也有些着急了。他们的阵型很快往谢蕴的所在齐聚,试图以人墙击溃对谢蕴的保护。
可西北军精锐,又哪里是吃素的?
他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戎人像是吃了药一样想要世子的性命。但转念一想,能让他们连性命都不顾,也要杀了世子,不更证明了失去性命的世子,对北戎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