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此语一出,父子俩的面色更是雪上加霜。
罗元启见状暗爽不已,连带着对阿妩的怨气都消散了不少。
他抱臂悠悠道:“我今日偶然见了阿妩,听她亲口承认的。夫人你说,她又不在咱们公府,如何知晓此间的内情呢?自然因为她说了实话。”
“至于兄长,你如何得罪了她,心里应当有数罢?”
罗鸿阴沉着脸听完,冷声道:“闭嘴。你兄长受伤,你个做弟弟的却在这里大放厥词,这像话么?”
“哎哟。”
罗元启夸张地“哈”了一声:“爹,您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我还不是为了给兄长提个醒么?兄长千方百计地想再回国子监,却苦于不得其法。倒不如直接去求阿妩,还有她背后的那人来得快些。”
说完,他又怪笑了几声:“兄长既然受了伤,小弟不便打扰您养伤,就先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只不过走之前,他故意看了郑月秋一眼:“我说表妹啊,兄长受伤了行动不便,你素日和表兄亲密,不如代他去求一求阿妩。她那般心软的一人,看在兄妹情分上一定会答应的。”
这哪里是出主意?分明是蓄意挑拨。
罗鸿气得仰倒,站起来骂道:“逆子!快给我滚!”
只是在他说完之前,罗元启那痴肥的身子变得格外灵活,一溜烟儿跑出了罗元绍的卧房。
罗鸿:“……”
他恨声道:“改日再收拾你!”
回过头来,只见郑夫人幽幽望着他:“看样子,老爷也知情不少,倒显得我是这个家的外人了。”
罗鸿被质问得下不来台,只道:“非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不过是不想让夫人忧心罢了。”
他总不能告诉夫人,他和儿子一起合谋散播谣言罢?这般后宅手段委实上不了台面,实在没脸说出口。
却闻郑夫人一声冷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转头看向萎靡在床上的罗元绍,一言不发,嘲讽意味却显得十足:不是大不了的事,能让人乱摔瓷器,以至于伤了己身?
“既然老爷不愿说,那我也不多打扰了。”她起身欲走。
“哎哎——”
罗鸿心底有些恼怒,表面仍哄道:“夫人莫走,我这就与你分说。”
郑夫人这时方才坐了下来:“前因后果,我也不细问了。只问老爷一句,罗元启所说可为真?他说的阿妩的靠山,究竟是何人?”
便在此刻,一直一言不发的罗元绍开口了。
“是淮安王世子。”他道。
“阿妩从咱们府上逃出去,就是因为攀上了淮安王世子,给他做了外室,转过头来报复我等。”
“贱人。”他恨声道。
全然不提自己是如何见死不救,又是如何散播谣言的。
郑夫人闻言,却骇然不已:“淮安王世子,谢蕴?”
难怪罗元启说,是英国公府得罪不起的人。也难怪这父子俩反应那么怪异。他想开口让人肄业,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她看向罗元绍的眸色渐深,随意找了个由头便离开了罗元绍的院子,临走前不忘捎上郑月秋。
寂静的游廊之中,殊无人声。
郑夫人这才转头看向自家侄女:“方才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郑月秋今晚一反常态,即使被挑衅也异样地沉默,让郑夫人有些诧异。此刻她才注意到,自家侄女的面色,发白得近乎透明。
“都听到了。”郑月秋轻声道。
“听到了就好,你也该醒悟过来了,罗元绍此人非是良配。”郑夫人对着侄女语重心长道。
“他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没了前途不说。还背着你,和唐妩那丫头又有了联系。若非今晚,你可听到半点风声?”
郑月秋摇头。
郑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这就对了,你也不听那孬货说得多难听?什么叫你和罗元绍关系亲密?这是有意侮辱你名节呢。你再惦记人家,也不能未出阁时就丧失了名节。”
“听姑母的,姑母再为你寻一门不逊于罗元绍的良配。”
“可是……”
郑月秋说完,便掩着口重重呕了一声。
郑夫人终于知道她为何今晚这般惜字如金了。
只听见她在长长的一声干呕之后,娴熟地用帕子抹掉唇角的涎水:“姑母,我怀了罗元绍的孩子。”
“什么——”郑夫人失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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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有意亲上加亲这一回事,阿妩是三日后知晓的。
彼时,她走在京中的长街之上,好奇地问陈霁星道:“表兄,你究竟是如何知晓的?”
这可是高门秘辛啊。像她和外公几乎与那个圈子没了交集,可没法子听说。
表兄方才从海外回来不久,怎么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