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心的剑修里,令梨一定是格外没心肝的那个。
黑发少女快快乐乐走在九重城的街道上,过路摆摊的婆婆笑眯眯送了她一根冰糖葫芦,女孩子侧着脸颊咬下一口,腮帮鼓鼓。
“议论归议论。”薄念慈平淡地说,“别传到她耳朵里。”
墙根下的影子扭曲一瞬,像什么人半跪行礼。
令梨右手拿着糖葫芦,左手拎着大包小包的小吃。九重城的居民对她友善热情地过了头,令梨瞅了眼旁边的薄念慈,怀疑是他故意安排的待客项目。
传闻席卷魔域,久住魔域的魔修收到了九重宫传来的暗令:住在红枫殿侧殿那位是魔尊亲自安排,个中深意自己八卦可以,说出来传进贵客耳中不可以。
魔修们秒懂:尊者还没追到人家,尊者不行!
魔修们痛心疾首,纷纷一边闭口不言一边莽足劲助攻,令梨满手小吃几乎拿不下,薄念慈替她分担了大半。
“魔域竟然是这般民风淳朴之地吗?”令梨吃得嘴唇亮晶晶,感叹道,“我不该以偏概全,用对小明师兄和你的印象迁怒魔域。”
迁怒这个词用的很妙,薄念慈似笑非笑地睨了逐渐胆大的令梨一眼,指腹贴在她后颈微微用力。
“别别别。”令梨不舒服地挪了挪身体,“你怎么老是掐人脖子。”
“小明师兄又是哪一位?”薄念慈问,“你到底有几个好师兄?”
呸,小明师兄能和宿师兄比吗?登月碰瓷!
令梨啧声道:“小明师兄,明朗真人,不是你的手下?”
话一出口,令梨咦了一声,忽然想到一个很妙的主意。
弃仙修魔小明师兄和她反目成仇,令梨一路逃亡的路上,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扮演拦路虎的角色,可以说令梨对魔域的坏印象百分之五十来自明朗。
受她恩惠的师梓良一度努力冲击魔君的位置,就是想用官职压制小明师兄,风水轮流转,轮到他给人装孙子。
令梨虽不是魔君,但如今魔尊站在她这边!
记仇小梨一下就兴奋了。
“小明师兄和我,是不能呼吸同一片空气的关系。”令梨眼睛亮亮地看向薄念慈,“此人罪行罄竹难书,且听我细细道来……”
女孩子叭叭叭讲了两个时辰,用尽了她丰富的词汇,勾勒出一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形象。
她说得口渴,又有点饿,九重宫任职的食修看着薄念慈眼色,殷切地把令梨带进了小厨房随吃随做。
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不多时,一道身影急匆匆赶来,差点被门槛绊倒摔在地上。
“尊者。”明朗低头谦卑道,“属下有事回禀。”
小明师兄多精明一人,令梨的通缉令一被撤他就知道大事不好,再一听说红枫殿侧殿住了人,更是差点心肌梗塞。
他坑害小梨师妹多次,这姑娘不记仇才是见了鬼。
明朗清晰地意识到,他能不能活命,全看他有多少价值。
没有价值的人只配沦为尊者讨心上人欢心的玩物!
“说。”薄念慈神色如常道。
“属下弃仙修魔,幸得尊者收留,不胜感激,自该急尊者之所急,想尊者之所想。”
“据魔域安插在凌云剑宗的暗探所言,凌云剑宗宗主已得知令姑娘在我魔域做客之事。”明朗道,“尊者待客之道绝无问题,只恐怕正道之人心思龌龊,浮想翩翩。”
什么叫职场的艺术,这就是职场的艺术!
明明是自家魔尊暗戳戳安排了让人想歪的住所,硬是被明朗扭曲成凌云剑宗戴有色眼镜看人心思龌龊,甩锅本领一流。
薄念慈不做评价,听他颠倒黑白。
明朗松了口气,继续说:“凌云剑宗宗主知道的事,他门下最得重视的首席弟子必然得知。”
“宿回云其人,在凌云剑宗地位之高甚至超于宗主。好巧不巧,他与令姑娘同为剑修,他们之间有一些……别样的情谊。”
最后一句,明朗说得看似委婉实则直白,只差把宿回云是尊者你情敌几个字写在脸上。
“我所言绝非猜测。”明朗发毒誓,“凌云剑宗内部早有论调,或许尊者以为净是些捕风捉影的八卦谣言,不足为惧,但下属手中却有铁证。”
他深吸一口气,怀抱极大的勇气,点开手机相册。
明朗低头献上照片,脑袋恨不得埋进砖头缝里:“尊者请看。”
相册里是一张日期颇久之前的照片,那时的令梨还是筑基期的外门弟子。
照片里,高大英俊的白衣剑修背对镜头,他怀中抱着的人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脑袋埋入他胸口,只露出头顶的发旋。
饶是女孩子的身影被挡得严严实实,事到如今,无人不知她姓甚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