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了解过八轩的术式,她隐约察觉到这一切是假想的力量,所以立下了规矩:待在酒店的所有人都不准拉开窗帘,不准打开电视,不准联络外界。
总而言之,不准被外面的骚乱影响到自己的心灵。
鸟类所分享的视野在她被银发遮住的左眼后放映,她忽然竖起手指,盘旋的乌鸦骤然如子弹一般激射向地面。无论是人类也好怪物也好,在任何方向企图接近酒店一步的身影,全都被神风术的舍命爆炸拦在原地。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看到某一扇落地窗的
遮光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隙。
“真是不听话啊。”冥冥笑道。
脚下的地面震动起来,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怪兽即将在大楼内苏醒过来。
就在这时,悠扬的歌声从一道道走廊中多情地飘散而出,向惶惶的生灵吹送去魔魅的仙药。就像吸了迷醉的酒气,酒店中的所有人露出陶然之情,微醺着痴笑起来。那一点恐惧,也在乐风中被吹拂殆尽。
而酒店的广播室中,身着巫女服的少女闭着双目,正对着麦克风纵声高歌。
站在天台的银发少女露出了理所当然的神情:“真是可靠啊,歌姬。”
可就当她们刚刚控制住局面,本应与酒店大楼擦肩而过的幽灵游轮忽然改变航向,直直朝这边驶了过来——
“糟糕,忘了水手天生就是会被塞壬的歌声所吸引的……”冥冥的额头流下了一滴汗。
假想的造物真是不讲道理啊……她这样棘手地想到,试探地操纵着乌鸦对庞大的游轮进行全面轰炸,重点针对了提供动力的螺旋桨,想要将其逼停。
可是烟雾散去,螺旋桨被深海乌贼牢牢护住,这艘钢铁巨兽竟只在金属表面被炸出了坑坑洼洼的凹陷。
“——!!!”被激怒的大王乌贼发出惊天动地的嘶鸣,用凸出的眼器憎恶地凝视着楼顶的少女。滑腻的触手愤恨地扒开两侧的高楼,发了疯想要逼近。
看到天空中的某一幕,冥冥露出了不紧不慢的笑容:“哎呀,这边搞砸了,拜托救场一下哦?”
‘嘶,真是拿你没办法呢,记得要请吃饭。’
湿滑的爬行声隐蔽在游轮之后,一条、两条……八条漆黑的蛇尾缓缓缠绕上钢铁巨兽,恰如一株合拢的捕蝇草,无声地发起致命的狩猎。
鳞片的摩擦力扼杀了猎物逃脱的可能性,巨力的绞缠足以拧断任何骨骼,移动城邦一般大小的游轮发出防控警报般的崩裂声,像手掌中困佑的蝴蝶,渐渐被揉碎了鳞翅。
钢弦绷断、烟囱倒塌、甲板粉碎,大王乌贼终于发现了另一匹巨兽对它领地的侵犯。
它的腕足像海葵一般高高翘起,露出暗藏在下的锋利口器,眼见就要咬断缠着游轮的蛇尾。
霎时间,八座可怖的蛇头戏剧性从船身后高高悬起,它们裂开血口,向下发起了凶煞的毒杀!
怪物的战争没有人类的立足之地,不经意的一个细微举动都能带走成千上万的性命,无数人被困在战局中,崩溃地捂住了耳朵。
可是等待着、等待着,本应降临的死亡却并未到来,他们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呆滞地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片黑雾之中。
“这是……?”
耳蜗中还是四处乍然的巨响,有尖叫也有爆炸,提醒着他们还站在原地。
突然间的一丝光刺进他们眼中,人们从指缝中望见近在咫尺的巨大鳞片:锋锐、坚硬、流光溢彩。
本应从他们身上无情碾过的八岐大蛇却像一拢云烟一样,轻柔地漂浮而过,徒留下若有似乎的印象。
蛇的身体,穿过了他们?
人们纷纷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脚,狂喜随之而来,他们飞快从地上爬起来,狂奔着逃离了KILL ZONE。
大王乌贼遍体鳞伤地软塌在扭曲破败的游轮上,半透明的鞘膜下是沥青般的、被融化成粘稠液体的内脏团。
就像是天生充满破坏欲的孩子看到灌了水的气球就想把它戳破,蛇样的巨兽流露出人性的恶劣,低头猛地撕开了乌贼的躯干。
散发着剧烈腥味的□□顿时如瀑布一般从矗立的游轮废墟之上飞流而下,在东京的街区上蔓延成河,一块块被牵连的角质颚淌在其中。
浸在河中的尖尖尾巴愉快地翘了起来。
乌贼的
眼器终于蒙上了一层灰败的翳,巨蛇的头颅傲慢地在它失活的眼前以胜利者的姿态停驻,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讥讽嘶笑。
可对普通人来说,那只是没有道德感和悔意的怪物之间一场原始而露骨的自相残杀。
那真是世界尽头般的场景,末日电影里才有的画面,是足以让所有人自省的灾厄,也是撒旦教徒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