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想象,如果银古继续沐浴在他人的目光下,很快就会被头发吸干生命而死。
不过这件事也不难解决。
八轩拿起一个推子,向上滑动拇指启动开关:“剃光头吧。”
这是悟拿来剃后脑勺的碎发用的,他不喜欢碎发扎脖子的感觉,所以每次都要把后脖颈的短发往上剃一点。
他三百六十度的六眼在这种时候拿来用竟非常的合适。
和少年蓬松的短发相比,不经意流露的利落后颈有种精心设计的性感。
八轩觉得很帅,但八轩不说。
被他们这样没心没肺地一打岔,就算温柔如银古也无法再继续自己懊悔的情绪了。
头发卷曲起来,他藏在头发后空洞的左眼自然也暴露了出来,那是他小时候被一种叫‘银蛊’的虫吞噬了眼球后留下的空洞。
银古用一只单一的右眼无奈地望着蠢蠢欲动的少年少女:“多少给成年人留点颜面吧,拜托。”
“可是不剃光头你会死耶。”他们振振有词。
但银古已经看穿了他们只是想看他出丑的幼稚意图。明明死亡如影随形还能开出玩笑,这未尝不是一种豁达。
“不如让我展示一次能力如何?”被这种豁达所影响,银古也笑着说。
咒术师的手段有如外科手术,哪里不对切哪里。肠癌切肠、胃癌切胃,头发有病就剃头,简单粗暴。
那虫师的手段就像驱魔人了,撒盐熏香都是基操,跳大神、画符什么的也不是不会。
既然是以人的视线作为养料,那进入全黑的真空就行了。
首先要屏蔽的不是他人,而是自己那颗因为他人注视而受影响的内心。
“有劳,请把我打昏吧。”
第52章 初恋幻想
等等,我只是说打昏我,没说杀了我吧——?
在被八轩的手刀以能把头削掉的力速敲中后颈前,银古用最后的意识惊吓地想到。
下一秒,他就陷入了昏迷。
沉稳的虫师闭上单眼,烟从嘴里掉落,他的身体失去支撑渐渐从椅子上滑下,被悟一把按了回去。
他和八轩对视一眼,有些不明白银古的计策。
想要停止人类的意识,只有靠深度麻醉才行。
那时全身的神经元被麻醉剂抑制了信号传递,无法联络到大脑,而大脑本身也处于瘫痪状态,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彻彻底底进入植物人的状态。
假如没有呼吸机的鼓肺装置来维持呼吸、进而促动循环,人很快就会因为窒息而死。
换句话说,麻醉状态下的人类是真正意义上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和这相比,单单靠把自己打昏,不管用多大的力,似乎都不能将意识遏制得那么彻底。
就在悟和八轩齐齐围着银古毫无防备的身体打转时,奇怪的事发生了。
掉落在地的烟熄灭,没有烟的防御,无数长得像是蜗牛、钉螺一样的半透明软体生物仿佛被什么东西所吸引,挤挤挨挨地飘进家中。
它们一层又一层地飘落到银古身上,几乎将他盖得密不透风,像是一艘古老海盗船底下密密麻麻的藤壶。
“真不赖啊……”八轩叹为观止。
活到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虫]单单被一个人吸引着聚集的,她对这个看上去没什么特别本事的虫师彻底改观了。
难怪银古要一刻不停地抽着他的烟,否则以他吸引[虫]的体质,要不了多久就会引起可怕的异常事件来。
漩涡状的虫群将一阵似是而非的朦胧烟雾从银古的身体里抽走。
顿时,他的一头卷发松散了下来。
“原来如此,他的意识已经不在他身体里了。”悟肯定地说。
银古感到自己的身体漂浮在一阵又一阵粘稠的海波中。
他睁开眼睛,果然发现自己的意识又下沉到了光脉之处。
这世上并不是什么地方都足以诞生光脉的。
原本,应该是自然茂密、虫群聚集的地方才能够汇聚出光脉,就像雨水富足的地方才足够积累出河川一样。
只是黑涡镇的光脉并不像森林中的那样金光璀璨、清澈香醇,也不像都市中的那样干涸浑浊、麻木湍急,而是如同一阵痴狂的飓风,在无意识地发出尖锐痛苦的嚎叫。
螺旋的风壁上时而挤出一两张狰狞的人面,然而还未等他听清它们挣扎的呓语,这些人面就被风刃撕扯成碎片,化作了滚滚风尘中的一缕。
“真是要人命啊!”银古吓了一跳。
飓风嚎啕扭曲着,似乎想要挣脱桎梏,逸散至天地间。
可是它的风力还不够大、威力还不够强,所以仍旧被困在地底无法离开。
这已不是会给人带来馈赠和祝福的光脉了,如果从这样的光脉中舀回光酒,只怕喝了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