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韩山速度很快,他穿着酒店睡衣,大喇喇地掀开被子,躺在了林织身边,双手交叉真在脑后,对着天花板叹气。
林织惊讶于他的情绪转换,却又不清楚他这份惆怅如何而来,便问:“你怎么了?”
“我,”他伸手指向自己,语气不解,“长得像坏人吗?”
“误会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
“她刚刚差点就要报警了。”
“为什么?”
“她不让我见你,说如果我再坚持,她就报警。可是我肯定着急啊!你还发着烧,身边没有人怎么行?”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
“无解,只能妥协。我能理解她的这种做法,但是来回这么一牵扯,我真的要以为我自己是个犯人了。”
陈韩山虽然过去死板规矩,但是心思细腻,并不自以为是。
“你看我这张脸,长得很像坏蛋吗?”他还在纠结,甚至还把脸凑到她面前,让她评价。
林织手心发痒,捏住他的脸颊,说:“得拿个尺子来量一下厚度才行。”
他却突然将她一把抱住,他身上的凉意刺激着林织的皮肤和大脑。
“脸皮应该是变得越来越厚了,所以有些问题我就直接问了。”
林织靠在他身前,低声说:“你问。”
“当初,你真的把那件外套扔了啊?”
“嗯。”
“可惜了啊,那么好看的衣服。”
林织冷笑着说:“刚刚是谁说不好看,嫌弃太绿的?”
“我这不是对人不对事嘛!”陈韩山捏捏她的手臂,让她因为发烧而酸痛的四肢得以放松。
“扔衣服,因为生我的气?”
“嗯。”
“在亲密关系的建立过程中,难免会发生摩擦的。”
“但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对吗?”林织抬起头,看着他干净清爽的下巴,“陈韩山,你还记得我们当时是为了什么事情吵架的吗?”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如实说道:“不记得了。”
“我也不记得。”林织坐直身体,从他的怀里离开,
“但是,我记得那年今天,我来给你过生日,你却放了我鸽子。我记得那天的雨很大,我淋成落汤鸡回到宿舍之后就生病了。我记得后来我们打电话,我赌气说要跟你分手,你却没有着急反驳我,而是说‘冷静一下也好’。我还记得,这件当时被我扔掉的外套,是因为你跟我说抢到了一双很好看的墨绿色的鞋子,我才买的。”
很多时候,矛盾的导火索也许会被遗忘,但是后续的连锁反应却让人印象深刻。所以林织觉得,事情的过程更重要。
那次不记得原由的吵架结束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在冷战。
直到陈韩山的生日来临,林织觉得可以作为缓和两人关系的一个突破口。可是,她并没有如愿见到陈韩山,两人又在电话里吵了一架。
她责备他不懂她的心,枉她大老远的拎着蛋糕和礼物,跑过来给他过生日。他则是说她擅作主张,他明明已经提前说过今年不想过生日,她为什么还要来。
她让他不要说气话。
他说他们暂时没什么好聊的。
两个年轻气盛的人,坚持将任性发挥到底。口不择言的他们,发泄一般地挥霍着心里的委屈和不爽,却都默契地无人先停下想一想,这样的话是否合适。
陈韩山一直没有出现,林织像个傻子一样拎着东西在他宿舍楼下站了很久,引得路过的学生频频侧面。
可能在他们眼里,林织等待的是青春的爱意与值得。但只有林织自己知道,她不过是在强撑着,因为不想每次有了矛盾,她都做第一个先低头的人。
可是那天林织等来的不是陈韩山,只有一场经久不停的大雨。
蛋糕被雨水淋成最原始的模样,奶油软趴趴地从盒子里流出来,给他买的新衣服也被她扔进了垃圾桶,而她自己毫无形象地只身走在雨中。
回去后,立刻泄了一身的力气,感冒发烧悉数来找她,陈韩山却始终没有。
代无双和舒妤那时候正在备战考研,还得抽出时间忙前忙后地照顾她。林织的性格并不矫情,但是触景易生情,她会控制不住地多想。
终于还是她最先忍不住,给陈韩山拨了电话。但电话里的他语气平淡,仿佛是在和一个普通同学对话。
她不甘心,也装作冷漠地问他:“这么多天都没想到打一通电话吗?”
他只是说:“怕你不想收到我的消息。”
陈韩山很少转移矛盾焦点,此刻林织听到他这么说,只觉得鼻塞得很,扯了张面纸擤鼻涕,他在电话那头又问:“你怎么了,哭了吗?”
她伸手碰了碰眼角,是有泪花,但还是说:“没有,感冒而已。陈韩山,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