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行。”骆战站起,垂眼,敲了敲床头柜桌面,“洗完漱,把粥喝了。”
颜荔微愣。
他就这么放过她了?
“然后,洗个澡。”
她哦了声。
“洗完,出来客厅。”
“啊?”
“对质一下。”
“……”
她就说,他怎么可能放过她!
-
骆战出去了。
颜荔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骆战说了那番话,有了心里暗示,颜荔越想越感觉自己昨晚趁醉酒,占了他便宜。
越想越乱,颜荔崩溃地啊啊啊了几声,一头长发被抓成了鸡窝头。
算了,不想了!
客房里有独立卫生间,颜荔走进一看,才发现里面早已备好她的洗漱用品。
她抬起手闻了闻,发现全身一股酒味儿。
这衣服是不能继续穿了,她在卫生间里找了一圈,只在衣架上找到一件白色衬衫。
白色衬衫上放着一张纸条,是骆战的字迹——
“家里没有女人的衣服,暂时给你拿了这件衬衫。不介意的话,就用这件换洗。”
颜荔拿起一看,属实是骆战的尺码。
又宽又大,她在身上比划一下,衣摆快到膝盖处,完全可以当裙子穿了。
颜荔看着那件衬衫好一会儿,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如果她换洗了,那不就是穿了他的衣服?
……算了,身上太臭,她先暂时换了吧。
-
颜荔洗完澡喝完粥后,就出来大厅跟江倾韫玩了。
骆战在书房处理事情,出来时,一道钢琴声由远而近。
他一愣,缓步走过去。
他脚步一顿,幽深的目光落在前方落地窗前,在阳光下翩翩起舞的颜荔身上。
她穿着白色衬衫,衬衫宽大及膝,一头乌发微湿,衣摆像裙摆般,随着她跳舞的动作飞旋。
阳光落在她身上,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圈,她整张脸落入光中,随着钢琴声的节奏,脚尖踮起,旋转跳跃,宛如高贵的白天鹅。
骆战身体微愣,痴痴地望着这一幕。
十年前初见的画面,宛如潮水,向他涌过来。
他记起,颜荔一袭白色纱裙,细踝下,公主鞋明艳灼眼。
那一年,他十六岁。
一眼,便是他的万年。
-
十年前,母亲去世,父亲入狱,他一夜之间成为无人要的孤儿。
他性情孤僻阴沉,同学嘲笑他,孤立他。
因为愤怒,他给了欺负他的同学一拳,结果人人给他起绰号,说他是恶犬,不要惹他,他会无声无息地咬人。
他不敢靠近他们,不敢去学校,只能躲在家里,在昏暗的房间内,无声地望着天花板。
那天,有人来敲门。
她说,是姥姥。
姥姥说,她会好好照顾他。
那日是多日不去学校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去的一次。
结果半路上还是遇到了那群小孩。
无端的挑衅和谩骂让他怒火中烧,那天,他狠狠打了他们一顿。
双方都挂了彩,他校服破了,全身脏污,顶着破皮的脸回到学校。
夏日的傍晚仍然热烈,骆战站在学校的办公楼下。
日光折在楼角,锐出一道刺眼的光芒,伴随车辆的鸣笛声,他看见从豪车上下来的颜荔。
颜立竣似是对她说了什么,她乖巧地点点头。随后,颜立竣便与身旁的助理上了办公楼。
小姑娘无聊地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似是看到什么,目光一顿,落在不远处的骆战身上。
骆战神色一慌,下意识别过脸去。
没多久,他身后响起小姑娘的声音——
“哥哥?”
骆战回头。
小姑娘身形娇小,扎着丸子头,一身白色纱裙,细踝下的公主鞋精致漂亮。
她宛如刚从城堡里走出来的公主,小脸精致漂亮,宛若夜间星辰,璀璨夺目。
那一刻的错愣和惊艳,他明白了什么是云泥之别。
有些人生来是公主,而有些人,生来就是平民。
而他这个平民,在生活泥沼中苦苦挣扎之时,纯真美好的公主却不顾公主鞋的脏污,走到他的面前,向他伸出手——
“哥哥,你脸脏了,擦擦。”
绵软的掌心里,躺着一张干净的纸巾。
他愣怔了许久,才慌张又狼狈地接过她掌心里的纸巾。
他再抬眼时,公主已经转身,匆匆坐上了车。
来不及说谢谢,车子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他怔怔地望着掌心里的那张纸巾。
直至多年后的今天,他仍然记得公主的那身白色纱裙和那双精致好看的公主鞋。
他记起张禀当初问他的话——
他问:“认识多久了?”
他说:“十年。”
或许就是十年前的惊鸿一瞥,才成就了他这么多年的执念吧。